大晋永徽三年，暮春。
细雨如丝，苏素蹲在医仙谷外的药田边，指尖轻轻拂过一株七叶绞股蓝。叶片上的水珠折射出奇异的光晕，竟与她昨夜梦境中那柄龙纹刀的光芒隐约相似。她摇摇头，将这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自记事起，她便常做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总有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吹着玉笛站在云雾缭绕的高台上。
“素儿，快去接诊！”师姐的呼喊打断思绪。苏素抓起药篓起身，却在转身时瞥见官道上驶来一队马车。为首的黑马突然人立而起，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半张染血的脸——那男子眸色琥珀，眉心竟有一枚淡色印记，形如凤凰展翅。
心跳陡然加速，苏素感到心口的胎记传来灼热感。这个瞬间，无数碎片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冰天雪地中，有人将她护在身后，玉笛挥出漫天冰刃；暗室里，染血的指尖为她描绘龙纹图腾……她踉跄着扶住药架，险些摔碎手中的青瓷药瓶。
“是宫中贵人！”师姐拽着她躲进草垛，“听说三皇子奉旨南巡，却在城外遇刺。这些日子世道不太平，咱们……”话音未落，马蹄声已近在咫尺，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苏素从草缝中望去，只见十余黑衣人将一辆马车逼入死角，为首者手中弯刀泛着幽蓝光芒，正是九黎族特有的淬毒兵器。
琥珀色眼眸再次映入眼帘。苏素看见那男子扶着车辕起身，衣袍上绣着的四爪蟒纹已被鲜血浸透，却仍保持着优雅的站姿。他腰间斜插的玉笛突然发出清鸣，竟与她心口的胎记产生共振。这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明宵，这次换我护你。”
几乎是本能地，苏素抓起药篓冲了出去。她甩出一把迷药粉，趁黑衣人闭目之际，拽住那男子的手腕就往药田深处跑。身后传来师姐的惊呼声，却被玉笛的音波盖过——那音波竟凝成实质的冰棱，将追兵的去路阻断。
“你是谁？”男子靠在老槐树上，气息微弱却不失威严。苏素这才看清他眼角的泪痣，与梦中男子分毫不差。她解开随身药囊，指尖触到那块从不离身的龙纹玉佩——这是她十八岁时在乱葬岗捡到的，上面刻着“明”字古篆。
“医女苏素。”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怕泄露心底翻涌的情愫，“公子中了‘见血封喉’，需立刻刮骨疗毒。”刀刃划开伤口的瞬间，她听见男子闷哼一声，却在抬头时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