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晨雾如轻纱漫过吊脚楼,欧阳彻在竹枕上翻了个身,指尖触到枕边草编蝴蝶的纹路。窗外传来阿箬哼着的苗歌,尾音被山风扯得细长,他忽然想起昨夜梦里那团在月潭边徘徊的白雾——雾里隐约有张人脸,眼窝深陷如枯井,正对着他无声开合嘴唇。
"小皇子该起啦!"阿箬推门而入,银铃在辫梢跃动,"今日要去采露水草,过了卯时露水就被日头收走啦。"她手里晃着个藤编药篓,篓沿插着朵新鲜的朱砂兰,花瓣上还凝着水珠。
欧阳彻揉了揉眼,将梦境压回心底。自学会"听花辨脉"后,他总能在深夜听见风中碎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亡灵在云端倾诉。蓝禾长老说这是灵眸进阶的征兆,却也叮嘱他不可轻易回应那些呼唤。
两人踩着露水往南山去时,山道旁的蕨类植物忽然簌簌抖动。欧阳彻下意识按住腰间短刀,却见一只三尾白狐从草丛里窜出,毛色如雪,眼瞳却是诡异的赤红色。阿箬忽然拽住他的衣袖,声音低得像是怕惊醒什么:"是灵狐峒的守山灵,莫要冒犯。"
那狐狸却似有灵性,在他俩跟前停住,抬爪扒拉了几下泥土,竟露出半株紫茎黄花的植物。阿箬眼睛一亮:"是紫心兰!长老说这花五十年才开一次,根部能做净魂符的引子。"她刚要伸手去摘,白狐忽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前爪虚虚按在花茎上。
"它好像在求助。"欧阳彻喃喃道,灵眸微微发烫,竟看见白狐周身萦绕着灰黑色的雾气,像是被什么邪祟缠身。他想起蓝禾长老教过的"生灵感应术",便席地而坐,指尖轻叩地面,哼起一段低沉的调子。随着音律震荡,白狐渐渐安静下来,雾气也淡了几分。
阿箬瞪大了眼睛:"你竟能和灵物沟通到这般田地?"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牛角号声,那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惶急,惊飞了枝头的山雀。
"是雾隐寨的求援号!"阿箬脸色一变,"快走,怕是又有邪祟作祟了。"
两人一路狂奔,赶到雾隐寨时,只见寨口的枫香树下围了一圈人。中央躺着个面色青灰的少年,脖颈处缠着几道紫黑的痕,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掐住。他的母亲跪在一旁哭嚎,手里攥着半片沾血的蛊虫翅膀。
"又是噬心蛊。"蓝禾长老不知何时已到现场,指尖轻抚少年颈间伤痕,"这次的蛊毒里掺了怨灵气息,你们看这纹路,像不像被绞碎的纸钱?"
欧阳彻灵眸开启,只见少年周身缠绕着缕缕黑气,每道黑气上都映着模糊的人脸,俱是怨毒之色。他忽然想起昨夜梦中的白雾,心口一跳,俯身按住少年手腕,竟听见血管里有虫鸣般的细碎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