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钧蜷缩在中空的枯树洞里,冷汗浸透单衣,将背后早已结痂的伤口浸得生疼。腹中绞疼如千万把钝刀搅动,苦艾草苦涩的汁液滑过喉咙,却只换来片刻虚妄的安宁。
青铜护符在他掌心滚烫,青光明灭不定,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噬。毒果带来的麻痹感如毒蛇般蔓延,从指尖一路爬向心脏,扭曲的树影在视野里化作狰狞鬼爪,耳畔的嗡鸣声越来越刺耳,仿佛有无数银针在扎刺耳膜。
"不能昏过去......母亲说过,苦艾解毒需两个时辰......"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咬破舌尖的瞬间,铁锈味的刺痛感让他短暂清醒,勉强撑起颤抖的身子。
树洞外,烈日如毒,蝉鸣聒噪得令人发狂,干裂的唇瓣渗出细小的血珠,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滚烫的火炭。行囊早已空瘪如纸,最后半块硬饼三日前就被他就着苦涩的露水啃得干干净净。
他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龙纹短刀,刀柄上"龙渊"二字深深硌入掌心,仿佛父亲的体温还残留在上面。为了寻找一处活水,他已经在这片荒原跋涉了整整三日。
记忆中潺潺流淌的溪流,如今只剩下龟裂的河床,裸露的白骨在烈日下泛着森白的光,分不清是野兽还是旅人的遗骸,每一根骨头都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残酷。
沈承钧踉跄着跪倒在河床边缘,龙纹短刀狠狠刺入沙土,刀刃与碎石剧烈摩擦,迸出串串火星。虎口震裂的鲜血顺着刀柄流下,染红了古朴的龙纹,却无法浇灭他对水的渴望。
"喀嚓——"刀尖突然触到硬物,他近乎疯狂地扒开浮土,露出一截朽烂的木桶。桶底黏着几粒黍米,早已发黑霉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饥饿与干渴如同两只利爪,狠狠抓挠着他的理智。沈承钧喉头滚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在即将把霉米塞入口中的瞬间,青铜护符突然剧烈震颤,青光如灵蛇般钻入地底。
他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右眼传来撕裂般的刺痛,深灰瞳仁泛起赤金纹路,视野穿透层层沙土,赫然发现地下三丈处,一道暗流正悄然涌动。
"水......"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的低吼中满是狂喜与绝望。龙纹短刀疯魔般劈砍地面,沙砾飞溅,指甲崩裂,鲜血混着汗水滴入土缝。
护符的青光愈发炽烈,地底传来细微的汩汩声,仿佛是大地的心跳。突然,一股清泉喷涌而出,水花溅湿了他沾满尘土的衣襟。沈承钧扑倒在地,贪婪地掬水狂饮,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涸的喉管,如同久旱逢甘霖,驱散了几分身体的灼烧感。
然而,水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涟漪。沈承钧的右眼赤金光芒暴涨,倒影中浮现出璀璨的星图幻象:七颗银星串联如勺,勺柄直指北方山峦。他惊恐地惊退半步,幻象却如附骨之疽,死死缠上视网膜。北斗七星中天枢位格外明亮,光晕中隐约现出莲花图腾——与护符纹路一模一样。
"清云仙宗......"他喃喃自语,母亲临终前的呓语骤然清晰。那夜破庙火光摇曳,沈青禾攥着他的手,鲜血从唇角蜿蜒而下:"护符会指引你去该去的地方......北方......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