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黑市像一头蛰伏的野兽,在煤油灯摇曳的光晕中吞吐着浑浊的气息。陈北河掀开那扇油腻发亮的布帘时,帘角的铜铃竟发出垂死般的闷响。扑面而来的气味像一记重拳——霉变的玉米混合着劣质烟草,汗臭里还裹挟着某种肉类腐败的甜腻。
刀疤刘的身影隐在最暗处的角落,唯有那颗金牙随着呼吸明灭,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他面前的柏木账本泛着诡异的油光,三张粮票被血迹斑斑的图钉固定着。陈北河瞳孔骤缩——
那些粮票的毛主席像章下,隐约浮现着卍字水印。不是印刷的,倒像是某种活物在纸纤维里游走形成的痕迹。最上面那张1983年新版粮票的空白处,还粘着一小片蓝色晶体。
"三支青霉素,换三十斤粮票。"刀疤刘咧嘴一笑,金牙缝隙里嵌着的晶体碎屑突然闪烁起来。他粗糙的手指划过粮票表面,纸页竟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不过..."他突然掀开褪色的红桌布。
桌下铁笼里关着的生物让春花倒吸冷气——
那是只畸形得令人作呕的双头麻雀。左边的脑袋羽毛稀疏,眼睛浑浊如煮熟的鱼卵;右边的脑袋却光洁如新,眼珠泛着不自然的蓝光。更骇人的是,两个头连接处的皮肤透明如蝉翼,能清晰看见皮下两套相互缠绕的血管。
"老规矩。"刀疤刘用铁钎敲了敲笼子,左边的鸟头突然剧烈抽搐,喙里吐出带着放射性荧光的唾液,"先验货。"
笼底散落着几粒玉米,陈北河敏锐地注意到——那些本该金黄的颗粒,表面都长着麦穗状的菌丝。
陈北河从怀中取出竹筒,筒壁上还沾着显微镜载玻片的碎屑。当他倾斜筒身,一滴浑浊的青霉素药液悬在筒口,在煤油灯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彩。
"滴它右颈的伤口。"刀疤刘突然压低声音,铁钎指向蓝光鸟头下方——那里有一道结痂的割伤,伤口边缘竟呈现标准的手术缝合痕迹。
药液坠落的瞬间,整个黑市骤然寂静。
"东方红,太阳升——"
浑浊鸟头突然张开扭曲的喙,吐出字正腔圆的歌声。那音调高频到近乎刺耳,与春花声带异常时的振动图谱分毫不差
。更恐怖的是,鸟喙随着歌声节奏逐渐晶体化,折射出的光斑在墙上拼出纳粹党徽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