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王太监已候在西华门侧门。
他裹着洗得发白的青布棉袍,手里攥着串铜钥匙,见苏瑾怡和萧鸣走近,喉结动了动:"苏姑娘,二皇子,这档案馆的钥匙虽在老奴手里,可里头的暗桩...每月初一换一次巡查路线。"他佝偻着背往巷子里缩了缩,钥匙串在袖中发出细碎的响,"昨儿夜里老奴特意去膳房讨了碗桂花糖粥,哄得守夜的张胖子多喝了两杯。
咱们得赶在卯正前进去,辰初前出来。"
萧鸣垂眸看了眼腰间玉佩——那是方才李侍卫塞给他的,说替他守着小院,若有动静便以鸽哨示警。
他伸手虚扶王太监的胳膊:"有劳公公带路。"
苏瑾怡摸了摸袖中铜匣,骨锁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掌心。
她昨夜几乎没合眼,师父临终前的话在耳边打转:"等你能解开骨锁那天,就能知道你娘的死因。"而人皮地图上的凤凰纹路,此刻正贴着她心口,随着呼吸一下下发烫。
三人穿过两道垂花门,拐进条青砖铺就的夹道。
王太监的钥匙在第三道朱漆门上转了三转,"咔嗒"一声,门轴发出陈年旧木的呻吟。
苏瑾怡跨进去时,鼻尖先撞上股霉味——是旧纸页混着松烟墨的气息,混着些若有若无的樟脑香。
"档案按年封存在樟木箱里。"王太监踮脚够着梁上的灯檠,火折子"噌"地窜起蓝焰,"前朝的东西都在最里间,顺治帝亲批的'永不开启'封条还在呢。"他指了指角落堆着的木箱,箱盖上果然压着块黑檀木牌,朱笔写的"禁"字已褪成淡红。
苏瑾怡的手指在箱沿停顿了一瞬。
她记得娘的陪嫁箱也是这样的樟木,从前总爱躲在里头翻绣样,娘便笑着戳她额头:"小调皮,当心被虫蛀了。"可如今...她闭了闭眼,指甲掐进掌心,掀开箱盖。
泛黄的纸页在火把下泛着旧玉般的光。
苏瑾怡一页页翻着,耳中是萧鸣在另一侧木箱翻动的声响,还有王太监不时轻咳的动静。
直到指尖触到张薄如蝉翼的绢帛,她的呼吸突然一滞——绢帛边缘的云雷纹,竟和袖中令牌上的刻痕严丝合缝!
"萧鸣。"她压着声音唤,指尖无意识地绞紧绢帛,"你看这个。"
萧鸣的火把凑过来,火光映得她眼尾发红。
绢帛展开是幅地图,用金线绣着宫城轮廓,在御花园西北侧的假山下,用朱砂点了个极小的"密"字。
苏瑾怡摸出怀里的人皮地图,两张图叠在一起时,凤凰的尾羽恰好覆盖住那个"密"字。
"是密室。"她的声音发颤,"我娘的地图...指向这里。"
王太监凑过来看,老花镜滑到鼻尖:"御花园那座假山?
老奴记得康熙年间重修过,说是当年明妃跳井的地方不吉利。"他突然压低声音,"可前朝遗孤的传说...总说宫里头藏着能复国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