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杨国奇笑了,伸手扶她起来,"东坊那些老狐狸,哪个不是揣着秤砣过日子?没有你的法子,他们能乖乖掏钱?"他指了指案上的账册,"上个月朕让户部去催盐税,那些商户哭穷的本事比做买卖还厉害,可见不是没钱,是信不过。"
吕媛顺势站起身,垂着眼帘道:"臣女也费了些周折。起初众人都在观望,连王记绸缎庄的王掌柜都只敢远远看着,直到......"她故意顿了顿,见杨国奇眼中露出好奇,才继续说道,"直到唐国公李昞家的四公子李渊,带着他的小侄子李博乂来了。"
"李渊?"杨国奇的眉峰挑了挑。这个名字他不陌生,是独孤皇后的亲外甥,李昞的小儿子。听说李昞过世得早,几个儿子里就这个李渊活得最周正,只是年纪尚轻,还没承袭爵位,平日里在长安城里不算起眼。
"正是。"吕媛把那日的情景细细道来,从李渊如何看中地段,到他提议用掷铜钱的法子让李博乂决定,再到连续三次掷出正面后,商户们如何像被点燃的柴草般哄抢——她特意描了李博乂攥着铜钱时的紧张,描了李渊站在人群里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连铜钱落地的脆响都形容得活灵活现。
"皇帝哥哥--、那孩子才七岁,举着铜钱跳起来的时候,王掌柜第一个就冲上来了,喊着要定甲字铺旁边的位置。"吕媛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信李渊的眼光。都说唐国公府的这位四公子看着年轻,可心里亮堂,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杨国奇听完,指尖在案上轻轻叩着,发出"笃笃"的声响。殿外的风卷着槐树叶飘过窗棂,影子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想起去年宫宴上,独孤皇后拉着他说的话:"我那外甥李渊,看着闷,实则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多照看些。"当时他只当是姐妹之们客气,没往心里去,如今听来,这孩子倒是比他想的更有城府。
用孩童掷铜钱做幌子,既买了铺子,又给足了杨家脸面,还不动声色地带动了整个商铺的售卖——这份心思,可不像是个没经过事的少年郎能有的。
"这李渊,倒是有趣。"杨国奇低声喃喃,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十一万贯,说掷就掷了,倒有他父亲李昞当年的气魄。"他忽然转头对身边的内侍说,"传朕的旨意,三日后,宣李渊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