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开始认真学女红、读诗书。母亲看着我绣的并蒂莲香囊,欣慰地说:"我家晚吟终于懂了女儿家的心思。"只有我知道,那些穿针引线的夜里,我指尖扎满了血珠,却再没给谁绣过一寸锦缎。
开春的时候,沈砚之忽然频繁出入江府。他会在我赏花时送来新刻的诗集,在我抚琴时静立一旁研磨,甚至托媒人送来西域进贡的孔雀石。母亲看着那些聘礼笑得合不拢嘴,我却在看见他时想起那年梨树下的月光,那么凉,那么淡。
"晚吟,明日陪我去寺里祈福吧。"他站在廊下,手里捧着我最爱吃的糖糕,"我让人重新做了,没加玫瑰酱。"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绣绷,上面的鸳鸯正游向并蒂莲:"不了,明日我要去陆家做客。"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是......陆明远?"我点点头,针尖刺破指尖,血珠落在鸳鸯翅膀上,像朵突兀的红梅。陆明远是镇北将军之子,上个月刚从战场上回来,提亲的帖子递到江府时,母亲欢喜得落了泪。
"晚吟,我......"沈砚之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慌乱,"以前是我糊涂,清禾她......她只是妹妹,我对你......"
"沈公子慎言。"我抽回手,绣绷上的血珠已经干涸,"男女大防,何况我与陆公子的婚期已定。"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袖中掉出个锦囊,正是我三年前随手塞给他的——里面装着我捡的梨花,早已干枯成褐色。
婚礼前七日,我收到沈砚之的信。他说他终于明白,当年梨树下那个啃杏子的丫头,才是他藏在心底的月光。信末有片干枯的梨花,边缘卷着细小的绒毛,像极了那年他替苏清禾簪花时,落在我发间的那片。
我把信折好,放进陪嫁的木箱里。陆明远替我披上嫁衣时,指尖轻轻擦过我掌心的疤痕:"怎么弄的?"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凤冠霞帔映得人面若桃花:"年少时不懂事,被碎瓷片划的。"
迎亲的队伍路过沈府时,忽然下起了春雨。我隔着喜帕,听见有人在雨中大喊我的名字。盖头被风掀起一角,我看见沈砚之站在府门前,白衣被雨水浸透,像株被狂风折断的梨花。他怀里抱着个匣子,正是我送他的那个檀木笔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