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优秀的视力,虞露白甚至能看到触须捅入腹腔时喷泉般往外涌的血液,怪物淹没他时半空中四溅的血珠。
他死了,尸骨无存。
虞露白从来没有那一刻如此清晰地认知到死亡……在他肉体消散时,灵魂也随之离开,从此以后世界上除了故友的回忆中,再也找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也是他再也吃不到朱雀桥新开的火锅了。
啊,这就是“死亡”。
她的心仿佛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捂着心脏,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为何自己心疼,也不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一半飘在半空,拥有一切认知和情绪,看着另一半的自己惺惺作态。
真虚伪——飘在半空的自己这么嘲笑着——明明你也没有多喜欢他,甚至还嫌他吵闹。
心疼的一半呆滞地站在原地,依旧保持着回头的动作,眼球上倒映出二楼的画面——怪物们逐渐爬起来,散去攻击另外三人,而在吴虑死亡的地方,一个庞大而臃肿的肉球站了起来,飞舞的触须如同狰狞的鬼手,皮肤下涌动着什么,似有生物沿着血管不断攀爬。
似有所感,怪物回过头,冲她诡谲一笑。
那张脸,赫然是死去的“吴虑”。
没等她震惊,一阵火光猛然席卷了整栋小楼,巨大的爆炸声让大地都为之一震。
火光扭曲了周遭的空气,热浪被作战服隔绝在外。
虞露白的视线模糊了,最后的最后,她只看见站在窗边向他们挥手告别的林广志,和他身后贯穿了心脏的触须。
“愣着干什么!快走!”
唐晓森粗暴地拽过虞露白,声音不复刻意伪装后的温和,握住手腕的手攥得她生疼。
虞露白迟缓地眨了下眼,犹如老旧的机器终于开机,分成两半的心也合而为一,那些自言自语的声音散去了,不再吵得她脑子疼。
那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也随之被抛到脑后。
“你后悔吗?”她问了唐晓森一个堪称尖锐的问题。
唐晓森坚硬外壳没有一丝破绽,面对队友的死亡,她依然理智、冷静,似乎他们的死亡压根没在她心中留下一点痕迹。
可是虞露白敏锐地观察到了她的脆弱。
那双冷硬坚定的眼睛里好似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浇的眼底一片阴霾。
虞露白莫名觉得,她好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