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孤岛,一片死寂的蓝。
巨大的避水阵法如同一个倒扣的琉璃巨碗,将孤岛与万顷压顶的幽暗海水隔绝开来。阵壁流淌着水波般的光纹,将深海的恐怖压强、足以碾碎精钢的黑暗,以及无处不在的、带着咸腥死寂的寒意,统统挡在外面。阵内,光线被水波扭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断流动的幽蓝,仿佛置身于一块巨大而浑浊的蓝宝石内部。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到近乎粘稠的水灵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一口冰冷的、带着海藻腥气的湿雾,沉甸甸地压在肺腑之间。
这便是他们从死亡戈壁传送而来的“安全港”,一个被扭曲水元法则统治的孤绝世界。
萧遥背靠着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圆润光滑的黑色礁石,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遍布全身、深可见骨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他身上的衣袍早已褴褛不堪,被凝固的暗红血痂和新的渗血浸透,紧紧贴在皮肉翻卷的伤口上。脸色是一种失血过多的惨白,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像淬炼过的寒星,死死盯着头顶上方那片不断荡漾着幽蓝光纹的阵法穹顶。
在他身旁不远处,凌清雪盘膝而坐,脸色比他更白几分,如同上好的薄胎瓷,透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她强行压榨着道基深处最后几缕稀薄的灵力,一丝丝渡入萧遥体内,试图为他止血、镇痛。然而这点微末灵力,对于萧遥那如同破布袋般千疮百孔的强悍身躯,效果微乎其微,仅仅能让最表层的几道细小伤口缓慢地停止渗血。她紧咬着下唇,唇瓣被咬出深深的齿痕,渗出血丝,混合着额角不断滚落的冷汗。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火焰,死死盯着萧遥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仿佛要用目光将它们缝合。
更远些,战红缨躺在铺着干燥海藻的浅滩上,依旧昏迷不醒。她高大的身躯上覆盖着萧遥从储物戒里翻出的最后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她还活着。白灵儿蜷缩在她身边,小小的雪狐身躯裹着萧遥的外袍,同样昏迷着,气息却比战红缨要平稳一些,只是那身原本雪白的毛发,此刻也沾染了尘土与干涸的暗色血迹,显得无比狼狈。
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只有海水轻轻拍打礁石的“哗啦”声,以及阵法光壁流转时发出的、如同巨大水泡破裂般的轻微“啵”声,在这片幽蓝的空间里回荡,反而更衬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孤绝。
萧遥的耳朵,在这片死寂里,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响。
那是一种沉闷的、粘腻的滑动声,像是巨大而湿滑的物体贴着阵法光壁外侧在缓缓游弋、摸索。声音极其轻微,混杂在海水流动的背景噪音里,若非萧遥灵觉超常,又处于前所未有的高度戒备状态,几乎无法察觉。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来了!”萧遥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金属刮擦的质感,打破了死寂。
凌清雪输送灵力的手指猛地一颤,指尖瞬间冰凉。她猛地抬头,顺着萧遥的目光,死死望向阵法穹顶的某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