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气息与初至余烬村时已截然不同。曾经的冰冷绝望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澄澈取代,如同万载寒冰在极致严寒中重新凝聚,剔透、坚硬、无瑕。道心涅盘,自在道初成。但萧遥那敏锐到近乎残酷的感知,依旧捕捉到了她整理衣物时,指尖那几乎无法察觉的、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紧绷。她感知到了天道标记带来的无形重压,感知到了欺天石屏障的摇摇欲坠。担忧,并未因道心蜕变而完全消散,只是被更深地埋藏,融入了那份“自在”之中。
村口方向,一片寂静,却弥漫着无形的锋锐。
战红缨如一尊玄铁浇筑的雕像,矗立在通往村外的唯一小径旁。那柄沉重的战戟斜倚在肩头,戟刃无光,却仿佛吸尽了周遭所有的光线,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她闭着眼,气息沉凝如大地。只有萧遥知道,她的武道意志早已化作无形的蛛网,以她为中心,覆盖了村口方圆数百丈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粒尘埃的异常滚动,每一缕风的微妙转向,都在她这“人形屏障”的绝对掌控之中。她不再是追随者,而是守护者,一夫当关的门神。昨夜那道试图穿透欺天石屏障的法则余波,便是被她战戟上骤然爆发的武道罡气,硬生生撞碎在半空。
几只灰扑扑的麻雀落在老槐树的枝桠上,刚发出几声聒噪的鸣叫,便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瞬间噤声,惊恐地拍打着翅膀飞走了。树影深处,几道比阴影更幽暗的气息波动了一下,随即彻底隐没,仿佛从未存在。那是白灵儿留下的妖族护卫,来自万妖殿的精英,如同融入了这片荒凉的土地,忠实地执行着妖尊的密令。
一片枯黄的槐树叶打着旋儿,慢悠悠地飘落在萧遥面前的玉米粒上。他伸出手指,轻轻捻起叶片。
就在此时,村西头那间最破败的土坯房里,门轴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吱呀”。金镶玉端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走了出来,碗里装着浑浊的菜汤。她依旧是那副村妇的打扮,粗布荆钗,脸上甚至还刻意抹了点灶灰,唯有那双眼睛,明亮锐利得如同暗夜里的寒星,飞快地扫过整个村子,在萧遥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向院角,仿佛只是去倒掉残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