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到近乎虚无的灵气,让整个村子像是沉没在冰冷的海底。没有虫鸣,没有风声,连呼吸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沉闷。只有村东头那间不起眼的茅屋,从草泥糊就的墙壁缝隙里,顽强地透出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
那是欺天石碎片散发出的光晕,也是萧遥此刻全部心神所系。
屋内没有灯火。萧遥盘膝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身形比刚踏入这绝灵之地时更加瘦削、枯槁。那在时光坟场被湍流强行染就的满头霜雪,此刻黯淡无光,垂落肩头,衬得他脸上毫无血色,如同一尊即将碎裂的玉石雕像。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又在瞬间被体内蒸腾的微弱热力烘干,留下层层叠叠的盐渍。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如拉风箱,胸肺间带着破败的杂音。他面前悬浮着的,正是那枚布满蛛网般深邃裂纹的欺天石核心碎片。
金镶玉带来的最后几样奇珍,此刻正环绕着碎片缓缓旋转:一滴粘稠如汞、散发着灼热星辰气息的“熔星血髓”;一块不断变幻形态、介于虚实之间的“虚空源质”;还有几片薄如蝉翼、铭刻着古老自然符文的“精灵祖树之心”。它们各自释放着磅礴却又截然不同的本源能量,被萧遥以自身残存的本源之力强行束缚、引导,化作一道道纤细却坚韧的能量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欺天石上那些狰狞的裂痕。
修复的过程,是一场无声的酷刑。每一丝本源力量的抽离,都像是用钝刀刮骨。他枯瘦的双手在虚空中稳定地划动,勾勒着玄奥难明的轨迹,指尖每一次微不可察的颤抖,都伴随着他身体的一次剧烈痉挛。汗水不再是渗出,而是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下颌滚落,砸在干燥的地面,留下深色的印记。他紧闭的双眼深陷在眼窝里,眉头紧锁,仿佛正承受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体内那点仅存的生机之火,在修补这逆天造物的巨大消耗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白发在无形的力量扰动下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似乎都在哀鸣,诉说着生命本源被强行剥离的痛楚。
“咳……”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咳从喉咙深处涌出,萧遥强行咽下,嘴角却无法控制地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线。那血色粘稠,带着一种衰败的灰败感。他微微睁开一丝眼缝,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但看向欺天石核心的目光,却有着磐石般的专注与决绝。碎片的裂纹深处,在那几股精纯能量的艰难填充下,极其缓慢地弥合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核心的光晕似乎……稳定了极其微弱的一线。
就在这修复进入最凶险、最耗神的攻坚阶段时,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恶意,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漫过精灵族长老布下的那层脆弱生命结界,无声地浸润了整个余烬村。
村口。
战红缨抱戟而立。她身上那件残破的甲胄在稀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与脚下这片贫瘠的土地融为了一体。她像一尊亘古存在的石像,只有那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穿透层层叠叠的黑暗,牢牢锁死在村外那片死寂荒原的尽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