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药圃密议
申时二刻,药圃浮动着杜若辛香。夕阳将百余种药材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地上铺了张诡谲的棋谱。沈知白佯装采药,腰间药锄却是精钢所铸,柄端暗藏三寸剑锋。他指尖掠过一株紫灵芝,那灵芝生长在特制的陶盆里,盆底刻着星象图。在泥上划出"屯田弩坊"四字时,指腹沾到的药泥泛着诡异的铁锈味。
暗处倏地伸来一只枯手,那手背上布满青紫色的脉络,指甲缝里嵌着几粒算盘珠子。抹平痕迹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随即塞来一卷泛黄绢布——竟是崔氏二十年前私贩火器的账目,墨迹被虫蛀得支离破碎,唯独"裴"字朱印鲜艳如血,印泥里分明掺了朱砂。
"沈大人可知,裴相这病为何每逢立秋必发?"老药农嗓音嘶哑如磨砂,呼出的气息带着浓重的硫磺味,"当年陇西秋收,裴家押粮队三十四人,连人带车被'山匪'烧成焦炭……"他撩起衣摆,露出腰间一块焦黑的腰牌,"那火,可是掺了西域黑油的。"腰牌上"裴"字的鎏金已被熔得模糊不清。
沈知白瞳孔骤缩,袖中匕首已抵住药农咽喉。那匕首是波斯来的陨铁所制,刃口泛着蓝光:"你是谁的人?"
"小老儿不过是……咳咳……崔家药圃里逃出来的账房。"药农咳出两口黑血,那血落在地上竟腐蚀出几个小坑。他颤巍巍扒开衣领——锁骨处烙着崔氏家徽,疤痕却叠着新伤,看结痂程度不超过七日,"女帝新政要断世族财路,可裴相若死,寒门学子谁还敢碰《九章算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钱孔里穿着半截烧焦的算盘绳。
远处忽然传来环佩叮咚。沈知白猛将绢布塞入装茯苓的竹篓,那竹篓夹层里藏着水银机关。转身见女帝贴身女官执灯而来,灯罩上赫然映着《九章》勾股题,灯座却是用军报卷轴改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