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天子
太液池的晨雾尚未散尽,水面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女帝褪去华服的身影掠过九曲回廊,粗布襦裙在风中猎猎作响,裙摆扫过之处,池畔的菖蒲草纷纷低伏。十八根发辫末梢系着的钨制铃铛在晨光中泛着暗哑的金属光泽,与腰间磁石佩共鸣发出的《破阵乐》调子,惊起了栖息在柳枝上的白鹭。
"故人来访,何不现身?"女帝突然驻足,指尖钨铃如流星般射向柳荫深处。铃铛划破晨雾时带起的劲风,将池水割裂出一道细长的波纹。
紫袍翻卷如云,突厥国师阿尔坦从三丈高的柳树梢轻盈落下,指尖稳稳夹住飞射而来的钨铃。他袖中滑出的半幅火浣布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虹彩,布料边缘还残留着焦灼的痕迹。"沈姑娘还是这般急躁。"阿尔坦的声音带着塞外特有的沙哑,他手腕轻抖,火浣布如活物般展开,"这改良配方,可还认得?"
女帝瞳孔骤然紧缩——那布料的经纬排布,分明是当年她与师兄在终南山密室中共研的"双螺旋织法"。池面忽起浓雾,雾中浮现出少年时的实验室景象:火浣布在磁力织机上自动穿梭,师兄将钨粉掺入石棉时,总喜欢哼着那首《霓裳羽衣曲》。记忆中的钨粉在阳光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点,而师兄的侧脸在实验炉的火光中忽明忽暗。
"你杀了师兄,却学不会他的匠心。"女帝突然扯断发辫,钨铃坠入池水激起七彩虹晕,水面顿时浮现出复杂的洛书纹路。她的声音比池水更冷:"真正的火浣布,遇磁则鸣!"
阿尔坦手中的布料突然发出凄厉尖啸,无数细如发丝的钨丝破布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致命的金属网。女帝腰间的磁石佩飞旋成盾,将钨丝尽数吸附,金属碰撞声如骤雨击打铜锣。雾中忽然显现塞外战场的影像:披着火浣布的突厥战马在磁暴中自燃,第九熔炉的冷却装置正将热浪导向敌阵,灼热的气流将沙地熔化成琉璃状的结晶。
"你以为我在炼刀?"女帝踏水而起,粗布襦裙遇雾显形——竟是用十万根钨丝编织的河洛图,每一根钨丝都闪烁着卦象的光芒。她的足尖点过之处,池水凝结成晶莹的冰花,"朕在炼整条阴山山脉!"
太液池的水面突然沸腾,池底浮现出巨大的阴阳鱼图案。女帝袖中飞出的十八枚钨铃在空中组成浑天仪的形状,每一枚铃铛都对应着天上的星宿。阿尔坦脸色骤变,他认出了这是失传已久的"周天星斗大阵"——当年沈氏师兄妹正是在这个阵法中,将终南山的龙脉炼成了第一块火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