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细雪扑打营帐，冻硬的旌旗在暮色里簌簌作响，暗红绸缎宛如凝固的血痂。目送藩王车队碾过结冰的护城河，冰面下传来细微的脆响，像极了十年前箭矢穿透铠甲的声音。待车辙彻底消失在雪幕中，帐内烛火突然爆出幽蓝花火，在结霜的牛皮帐上投下扭曲的鬼影。
"将方才所言一字不漏誊录。"刘田指尖摩挲着案上冻成冰砣的酒盏，冰面倒影里烛火扭曲成绞刑架的轮廓，眸光冷若淬霜的寒刃，"明日，吴王自会看清，所谓盟友藏着怎样的獠牙。"
赵涛猛然踏碎脚边冰棱，佩剑出鞘的寒芒映得他面色如铁，脖颈青筋暴起："表姑父！那老匹夫提及'共伐陈国'时，右手在貂裘内三抚虎符，皮手套都攥出了白痕！梨花庄血案、赵家满门沉河，必是他们从中作梗！"话音未落，一阵狂风撞得帐角铜铃骤响，惊起檐下冻僵的麻雀，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远处狼嚎，更添几分森然。
白啸天后背紧贴结霜的帐幔，呼出的白气在烛火中凝成雾凇，指节无意识叩击腰间玉佩："难怪周伍阻拦我出使时，眼睫凝霜仍反复叮嘱'勿轻信吴国承诺'。梨花庄五百冤魂，分明是斩向李宣的利刃——此人一除，藩王便可长驱恶狼口。"
刘田忽将披风甩落，裹住梨花丛血案卷宗的指节泛白如骨。他抚过凝结的血痂，猛地攥起酒盏掷向立柱。瓷片崩在冰面，迸溅的碎渣恰似当年刑场上迸飞的牙齿："好个一石三鸟之计！吴红勾结藩王，栽赃李宣与赵家，故意遗落腰牌于尸身，便是要坐实叛贼之名。如此，赵涛兄妹便成了他必杀的活口——死人，才不会翻案！"
"藩王为何愿与吴红狼狈为奸？"赵涛剑柄攥得咯吱作响，剑身与剑鞘摩擦出刺耳锐响。
刘田抓起羊皮沙盘上的黑旗，冻僵的手指生生扯出蛛网裂痕，嗤笑自齿缝溢出："各怀鬼胎罢了。他言与吴红共谋逼近正阳关？不过是借使者之死挑起战火的幌子。吴王欲为你撑腰又如何？如今两国使臣同陨，战火一起，便只能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