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尺玄君立于九天之上,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周身环绕着淡青色的道韵流光。他脚下并非实体云端,而是由三千大道法则交织成的虚空平台,每一步落下,都有细碎的金色符文在脚底明灭,仿佛踏在天地的脉搏之上。手中那柄天道矩尺通体莹白,尺身布满细密的星纹,末端悬着一枚青铜铃铛,却自始至终未曾发出半分声响,唯有挥动时带起的法则涟漪,让周遭的时空都泛起水纹般的褶皱。
此时他正凝视着下方三道悬浮的古碑,眸中倒映着碑体流转的凶煞之气,神色平静得如同冰封的万古寒潭。星冢凶神碑在左,碑身漆黑如墨,表面盘踞着无数扭曲的鬼影,那是被镇压的诸天凶神残魂,正发出无声的咆哮;九坟琴碑在右,青灰色的碑体上刻满了朱红色的刑图,《刑仙新律》的文字以篆体书写,字字如剑,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审判之力;而刑仙蝶翼则横亘在两碑之间,半透明的翅膜上布满星辰般的磷光,每一次扇动都洒下带着清冽香气的鳞粉,那是曾经净化过万恶的仙蝶所化的至宝。
忽然,矩尺玄君手腕轻旋,天道矩尺在虚空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这道弧线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活物般在空中盘旋,渐渐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法则长河,河水中流淌着无数玄奥的刻度,那是丈量诸天万物的基准,是连天道都要遵循的尺度。
首当其冲的是星冢凶神碑。原本高达千丈的碑体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刻刀正在内部翻搅。紧接着,碑身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红刻度,这些刻度并非平面浮现,而是如同从碑体深处生长出来的荆棘,每一道都深嵌数尺,将碑体上的鬼影撕裂成碎片。更令人心惊的是,随着刻度不断蔓延,整座凶神碑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缩——原本刺破云层的碑顶以寸寸塌陷,那些象征着凶神权柄的浮雕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剥落,最终稳稳停在比原高矮了整整九丈的位置。碑体周围的凶煞之气瞬间萎靡,那些被镇压的残魂发出更加凄厉的嘶吼,却被血红刻度散发出的禁制死死锁在碑内,再难挣脱分毫。
矩尺玄君的目光转向九坟琴碑时,青灰色的碑体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碑上的刑图开始扭曲变形,原本规整的线条变得如同活蛇般游走,将《刑仙新律》的文字切割得支离破碎。那些朱红色的篆字像是受惊的鱼群,纷纷从碑体上剥离,在空中乱撞乱窜——有的字被扯成两半,化作两道细小的红光;有的字相互碰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还有的字试图重新组合,却被无形的力量打散,最终只能像失去方向的蝌蚪般在虚空里浮沉,让原本庄严肃穆的琴碑变得一片狼藉。
最后,天道矩尺的法则之力落在刑仙蝶翼上。半透明的翅膜上突然浮现出暗金色的标线,这些标线纵横交错,如同棋盘般将蝶翼分割成无数细小的区域。当蝶翼习惯性地振动时,那些曾经带着净化之力的鳞粉骤然变色,从星辰般的银白转为幽暗的紫黑,并且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每一粒鳞粉都化作了针尖大小的量光尘,这些光尘看似微弱,实则蕴含着丈量罪恶的法则之力,触碰者会被瞬间烙印上罪孽的印记,此刻正如同细密的雨丝般从空中洒落,落在下方的云层上,顿时将厚重的云团蚀出一个个蜂窝状的孔洞。
做完这一切,矩尺玄君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神魂的力量,仿佛从时间的源头传来:“罪一:凶神碑僭越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