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颗子弹击穿三营王营长的喉咙时,谢文东正把张彩霞按在炮楼的射击孔后。血珠溅在她的医药箱上,染红了那片野山参叶,像极了1938年他在密营见过的血参。
“找掩护!”他拽着她往楼梯口滚,军大衣裹住她的瞬间,第二颗子弹打在刚才的位置,木屑溅在他的耳后。缺了半片的耳朵突然剧痛,让他想起妻子用银簪给他掏耳朵的温柔,那时她总说:“东哥的耳朵灵,能听见鬼子的脚步声。”
炮楼外传来金秀贤的呼喊,她正指挥战士们推倒木柴堆建立掩体:“是日军的‘幽灵射手’!去年在平壤,他一枪打死过我们三个指挥官!”她的声音突然顿住,紧接着是压抑的哭腔——朴正洙刚从营房冲出来,就被一枪掀翻了帽檐。
张彩霞往谢文东的耳后塞了团纱布,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别露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医药箱里的碘酒瓶在震动中摔碎,刺鼻的气味漫开来,“我去救护点,那里有伤员等着!”
“不准去!”谢文东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他看见水塔的阴影里闪过一丝反光,那是狙击镜特有的冷光,“狙击手在盯着指挥官,你现在出去就是活靶子!”
“可李大姐他们……”张彩霞的话被第三声枪响打断。楼下传来战士们的惊呼,她扒着射击孔的缝隙往下望,看见崔成万老司令倒在掩体后,铁制的拐杖掉在地上,杖头的金达莱雕纹沾满了血。
“我必须去。”她掰开他的手指,往他手心塞了个东西——是那半朵红布梅花,背面的“安”字被汗水浸得发潮,“你答应过秀贤,要让孩子活着看到胜利。”
谢文东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军绿色的衣角在拐角处一闪就没了。他摸出腰间的驳壳枪,枪套上还沾着今早张彩霞缝补时的线头,忽然想起妻子最后一次送他出征,也是这样往他怀里塞了朵干梅花,说“花儿在,家就在”。
三、生死间的守护
张彩霞在临时救护点蹲下时,膝盖磕在块碎砖上,疼得她眼冒金星。李大姐正用烧红的刺刀给伤员烙伤口,皮肉烧焦的气味混着血腥味,让她想起三年前在野战医院,母亲就是这样用土法救了七个伤员。
“彩霞妹子,快看看老崔!”李大姐的声音发颤,老人的左胸在淌血,狙击子弹打穿了肺叶,呼吸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破旧的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