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三十二分。
天还没亮透,Loft的窗户挂着未拉严的哑光雾蓝纱帘,城市的第一缕灰光从东边探进来,像一只手,轻轻抚过还未醒来的屋子。
厨房里,锅碗瓢盆没有响。
只有鼠标轻点,和偶尔一声压抑的叹息,打破寂静。
米悦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宽松针织毛衣,袖子挽到肘弯处,露出一截瘦削却干净的前臂。
她趴在小桌上,一页页翻着家教平台。
眼睛红得像昨晚没睡好。
嘴唇抿着,像是咬住了什么话,不想说出口。
电脑屏幕上的招聘帖子换了又换。
“周末初中数学家教”“限女”“有经验优先”。
她手指停了一下。又划了过去。
她不是没想过告诉他。
只是,有些事你一说出口,就好像在求助了。
她不想求。
至少,在这间他们一起租下的、只有四十六平米却每一寸都暖着阳光的小屋里,她不想低头。
手机微信是母亲的话——
“悦悦生活费,不够再说”。
她没回。
也没点收,就熄掉手机屏。
身后传来一声闷闷的床垫声。
她仰头,Loft二楼床铺上,周墨像是翻了个身。
没醒。
应该是没醒吧。
她看了他一眼。
那种偷偷看一眼又飞快收回的动作,像极了她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他时。
就一眼,眼神落地。
然后,心里多了根刺。
她关掉电脑,回到厨房,烧了一壶水。
脚步轻得像怕踩碎这个早晨。
可她不知道——
床上那个人,从她打开网页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睡着。
他把被子拉过脸,却压根没闭眼。
他听见她说:“怎么现在家教都不好找……”
也听见她说:“补点生活费……自己撑着点……”
他没出声。
他只是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像在听一场无声的梦。
——
晚上十点,周墨匆匆回到Loft。
天上下着雨,伞忘在了画室,他整个人湿了一半。
钥匙刚插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不是米饭,是泡面。
沙发那头,米悦窝在毛毯里,一只脚蜷着,一只脚落地,头靠着沙发边睡着了。
灯没关,电脑亮着,一页页画稿对着她的侧脸。
桌面上边放着两桶泡面,没开封。
他回来前,收到了微信,写着“今晚做不来饭了,凑合吃点”。
周墨站在门口,没说话。
也没叫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