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尸贴壁!"老周的低吼混着铜铃急响。我还没摸到山岩,送葬队伍已经拐过弯来。打头的纸钱童子冲我们咧嘴一笑,腮红在月光下泛着尸斑似的青紫。两顶红轿擦肩而过时,我闻到了新娘盖头下的腐臭味——像极了义庄停尸房里那些胀气的尸体。
最后一顶轿帘突然掀起,穿着凤冠霞帔的新娘直勾勾盯着我。她脖颈上有圈紫痕,怀里抱着的灵牌刻着"陈门苏氏",未干的血迹正顺着"苏"字最后一笔往下滴。我想闭眼已经来不及了,轿中红烛照亮她脚上的绣花鞋——左右各钉着七根棺材钉,鞋尖还缀着招魂铃。
"红白相撞,大罗金仙也难救..."老周的声音在发抖。我这才发现送葬队伍走过的山道上,野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最末那口棺材突然剧烈震动,十三具行尸齐刷刷转向红轿远去的方向,额头的辰州符无火自燃。
摄魂铃炸裂的瞬间,女尸手腕上的红绳应声而断。老周甩出三张辰州符,黄纸却在半空自燃成绿火。我摸到怀里的黑驴蹄子时,听见棺材盖滑落的声响——月光像银粉洒在女尸脸上,她穿着素白殓衣,心口插着的半截桃木剑正在渗出黑血。
"接住!"老周抛来的墨斗砸中我肩膀。女尸突然坐起,怀中跌出个青铜算盘。那些泛着绿锈的算珠正在自行滑动,拼出个血淋淋的"九"字。我想起师父说过,九是至阳之数,但眼下这具女尸分明散发着比寒潭还冷的阴气——她裸露的脚踝上,竟也有和轿夫如出一辙的血红绳结。
女尸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老周的赶尸鞭缠住她手腕时溅起火星。我举着黑驴蹄子正要上前,却看见女尸空洞的眼窝里浮出两点幽绿。山风卷起她褪色的衣带,露出腰间玉牌上"九幽"二字的篆刻,那玉色在月光下竟与青铜算盘浑然一体。
"青娃子,看天!"老周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惊恐。北斗七星正在云层里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第三颗天玑星的位置赫然悬着那顶消失的红轿。女尸的喉咙发出咯咯声响,十三具行尸突然同时扑向山道,关节扭转的咔嗒声像是有人在拨动巨型算盘。
老周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却在空中凝成冰碴。我怀中的黑驴蹄子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暗藏的半张当票——泛黄的纸片上,"陈玄礼典当阳寿三十载"的字迹正在渗血。女尸突然转头看向我,凤冠霞帔的新娘和素衣女尸的身影在月光下交错,她开裂的嘴唇翕动着,双重声音在我颅骨内轰鸣:"找到...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