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夜的寂静。苏怀青独自站在祠堂东墙前,指尖轻轻抚过墙上的裂缝。青砖缝隙中渗出暗红黏液,混着一股腥甜的乳香,在墙角缓缓汇成一洼血乳池。那黏液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地面上蔓延,形成一个诡异的圆形。池面浮着一层油脂般的白翳,在月光下竟映出玉娘梳妆的倒影:她溃烂的右眼淌着黑血,手中的犀角梳每刮一下头发,发间便脱落数枚青铜铃铛,铃铛坠入池中,发出清脆却又阴森的声响,仿佛是地狱的丧钟。
“二小姐…… 快封了这池子……” 老更夫不知何时缩在门边,手中的铜锣爬满霉斑,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恐惧,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血乳池,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戊戌年腊月…… 玉娘临产那夜…… 血水混着奶汁从井里喷出来…… 淹死了八个接生婆……” 他的话还未说完,池中突然伸出一条猩红水袖,袖口金线绣的《牡丹亭》戏词如活蛇般游走,缠住苏怀青的脚踝,猛地将她拖向池心。苏怀青惊恐地尖叫,拼命挣扎,指甲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却感觉那水袖越勒越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池底咕咚冒出血泡,仿佛地下有无数冤魂在翻滚。紧接着,浮出半截襁褓,布面缝着三十枚银锁片,每片皆刻 “阿满”。那些银锁片在血乳中若隐若现,反射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惨的往事。苏怀青看着那襁褓,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那是她出生时就带着的东西,带着母亲的体温,却也带着无尽的诅咒。
五更雨歇,苏怀青瘫在池畔,腕间银锁片 “念玉” 渗出脓血,疼痛难忍。血乳漫过手背,她惊恐地发现,皮肤竟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青黑的咒纹,那咒纹形如百足蜈蚣,正顺着血管爬向心口,所到之处,皮肤溃烂流脓。她颤抖着撕开衣襟,只见胎记已化作溃疮,疮口钻出一绺胎发,发梢缀着米粒大的青铜铃铛,那铃铛轻轻摇晃,发出微弱的声响,仿佛在召唤着地狱的使者。
“怀青…… 你可知这池子…… 是娘留给你的嫁妆……” 玉娘的幻影自池心浮出,溃烂的指尖戳向池底。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和愧疚,仿佛想拥抱苏怀青,却又被某种力量阻止。血乳退散处,露出纵横交错的青铜铃阵,阵眼铁链锁着一具女尸,腹部高高隆起,脐带缠着的铃铛竟与苏怀青腕间的银锁片纹路一致。苏怀青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命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注定,她不过是苏慕礼用来镇煞的工具。
井台方向忽传来机杼声,苏怀青踉跄奔去。月光下,白发老妪正用骨针缝制襁褓,丝线是浸透血乳的胎发,每一针都带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编织一张巨大的命运之网。“玉娘咽气前…… 让我用这池水染了三十匹布…… 每匹布都裹着个‘阿满’……” 老妪的声音空洞而沙哑,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她的手指干枯如柴,却异常灵活,在襁褓上穿梭自如。苏怀青看着那襁褓,心中涌起一股悲凉,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苏慕礼的阴谋,而玉娘,不过是这场阴谋中的牺牲品。
子时三刻,血月当空,天地间一片血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染红。池水沸腾如泣,浮出三十具猫尸。每只猫腹鼓胀如球,爆开的肚皮中钻出裹着胎衣的鼠崽,鼠尾皆缠着红绳,绳结处缀着刻 “怀青” 的银锁片。那些鼠崽睁着赤红的眼睛,盯着苏怀青,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苏怀青的胎记骤然爆出青光,七星主铃自脊椎剥离,在空中拼出倒悬的奎宿星图,那星图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却又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仿佛是地狱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