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在长安商行混了四十年的老掌柜,此刻正站在马厩外,手里提着个铜制药炉,见苏婉儿出来,立刻把药炉往她怀里一塞,压低声音:“姑娘要的‘药炉铜管’,我让铺里最嘴严的王二往铁行跑了三趟。那老东家还说,最近买铜管的人家多了,问是不是宫里又要办丹会——”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马厩门缝里透出的火星,“姑娘...这铜管,怕不是真用来炼药的吧?”
苏婉儿垂眸看了眼药炉,指尖轻轻叩了叩炉身:“陈叔,三个月前您儿子在陇州被马匪劫了,是谁让青雀卫连夜追出二百里?”
陈掌柜的背立刻挺得笔直,把手里的账本往怀里一捂:“老朽这就去账房核数,今日所有进货单,都记成‘太医院特供药材’。”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姑娘放心,铺里新招的小伙计,都是老家来的穷小子,嘴紧得很。”
马厩里的火星渐密时,杨虎的影子正晃在苏家药铺的后巷。
这位杨国忠的密探头目,此刻正蹲在墙根,盯着两个药童往车上搬木箱。
木箱缝隙里漏出点暗红,像是晒干的藏红花——可藏红花哪有这么沉?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对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跟上,看他们往哪儿送。”
三日后的子夜,郊外山谷里起了薄雾。
苏婉儿裹着黑斗篷,站在十层叠起的榆木板前。
韩铁匠递来雷火弩时,她能摸到弩身还带着炭炉的余温——这是第一把成品,玄铁打造的弩臂泛着幽蓝,箭槽里躺着支三寸长的短箭,箭镞处裹着层蜡封的油布。
“这油是陆药师配的,掺了松脂和火硝。”韩铁匠的声音发颤,“您扣动机括时,先推这个铜钮——”
苏婉儿没等他说完,手指已经按了上去。
机括“咔嗒”轻响,短箭离弦的瞬间,空气里腾起刺啦一声爆响,像是有人把烧红的铁条扔进了水潭。
十层榆木板在箭尖触到的刹那炸开,最外层的木板碎成木片乱飞,中间几层焦黑一片,最后一层竟被贯穿出个拳头大的洞!
“我的老天爷!”跟来的护院阿牛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火把掉在草窠里,“这哪是弩箭,分明是...是雷!”
韩铁匠蹲在碎木板前,用铁钳夹起半段箭镞。
蜡封已经烧化,露出里面凝固的火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二姑娘,这箭要是多来几支...城门楼子都能轰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