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日的逻些城还浸在晨雾里,阿桑蹲在东门檐角的阴影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只信鹰的爪尖刚划过他手背,竹管上还带着雪山的寒气。
他解下竹筒时,金步摇的流苏擦过指节,正是苏婉儿前日塞给陆九渊的那支,珍珠在雾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是她。"阿桑喉结动了动,迅速将羊皮纸展开。
墨迹被山风刮得有些晕染,但"金乌携幼主"几个字依然刺目。
他摸了摸怀里的密信匣子,转身时靴底蹭过青石板,惊起几只麻雀——该去寻赤松巴尔米了,那老家伙的府里总飘着藏香,昨日他派去的亲信刚送回消息,说对方正盯着没庐氏新拨的三千卫戍军。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废弃驿站里,苏婉儿正对着系统投影的地理沙盘皱眉。
断墙残瓦间漏下的阳光落在她肩头,沙盘上的吐蕃地形泛着幽蓝的光,逻些城的标记突然开始闪烁红光。"金乌"的命运线原本是暗红,此刻竟变成了血紫色——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里炸响:"目标事件提前概率87%。"
"果然。"她捏紧腰间的玉牌,指节发白。
前日铁索桥遇袭时,那些残党的短刀刻着"金"字暗纹,分明是"金乌"新换的标记,说明对方已经察觉计划泄露。
她转身对守在门口的陆九渊道:"去牵我的青骓,把笔墨纸砚搬到马背上。"
"姑娘要去哪儿?"陆九渊按住刀柄,目光扫过她泛白的唇色——昨夜她为了护马车过桥,鞭梢抽裂了三道口子,此刻还渗着血。
"送急件去见王御史。"苏婉儿扯下裙角裹住伤口,动作利落到几乎有些狠。
她想起系统兑换的《吐蕃战策》里写着:"逻些乱则边军动",河西节度使张介然若能提前陈兵,就能堵住"金乌"向突厥借兵的退路。
笔锋在纸上疾走,"金乌或于廿三日前动手,速调三千轻骑至积石军"几个字力透纸背,墨迹未干就被她塞进蜡封的竹筒。
同一时间,长安的东宫偏殿里,杜鸿渐的玄色披风还沾着晨露。
他将《吐蕃贵族谱系简表》摊在太子李亨面前时,烛火正好掠过"赤松巴尔米"四个字——那是没庐氏当年屠灭旧王族时,唯一一个藏在佛塔暗格里活下来的孩子。"此人与没庐氏有灭族之仇,且其子在长安西市做皮货生意,与我朝商队多有往来。"他指尖点在谱系表右下角,"若扶持他上位,吐蕃至少十年不会犯边。"
太子的手指顿在奏报上,眼尾的细纹因为震动而皱成一团。
他记得史书中吐蕃在赤松德赞继位后,曾联合南诏攻破剑南三州,可此刻案头的谱系表却写着另一种可能。"传我的手谕,"他突然抬头,目光如刀,"让鸿胪寺准备册封诏书,特使三日后必须出发。"
七月廿一的夜色来得格外早。
逻些城东门的灯笼刚点上,就被乱箭射得噼啪作响。"金乌"的人裹着禁军的皮甲混在送粮队里,短刀从粮袋下刺出时,鲜血溅在青稞上,染成诡异的紫红。
赤松巴尔米的私兵早藏在酒肆二楼,滚木礌石砸下来时,为首的头目正好看见对方腰间的银鱼符——和前日阿桑塞给他的那枚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