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撞响第七下时,太极宫的飞檐上还凝着霜。
苏婉儿在偏殿候旨,能听见外间朝臣的靴底与青石板相击的脆响。
王敬之替她理了理紫袍的领口,绣着双凤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暖光:"小姐,您昨日一夜没合眼。"
"无妨。"苏婉儿望着殿外的日影,耳中还回响着昨夜杜鸿渐离去前的马蹄声。
她知道此刻李适之该已发现那封信——按舆图上的暗格位置,他晨起读书时会顺手抽开第三层抽屉,然后...
"宣扶危郡主入殿!"
殿门打开的瞬间,穿堂风卷着龙涎香扑来。
苏婉儿抬眼,看见龙椅上的皇帝正盯着阶下的李适之。
那位曾经的左相此刻跪伏在地,白发散在青石板上,声音里带着哭腔:"陛下明鉴!
臣昨日才发现杨党余孽竟冒用臣名!
臣这就请辞,绝不给逆贼可乘之机!"
李隆基的指尖敲着御案。
他身后的宦官高力士垂着眼,连睫毛都不动一下。
苏婉儿注意到皇帝案头摆着那份华州治蝗的旧档,纸页边缘被翻得卷了毛——这是她昨夜让杜鸿渐悄悄呈上去的。
"李卿倒是识时务。"皇帝的声音像浸了冰水,"贬为括州刺史,即刻离京。"他目光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朝臣,"杨党余孽,一概查抄。"
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叩首声。
苏婉儿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听见杜鸿渐的声音从右侧传来:"陛下,苏氏曾献《河北屯田策》,若得郡主辅政,必能助陛下重整朝纲。"
有那么一瞬,殿内落针可闻。
苏婉儿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像战鼓在胸腔里擂。
她想起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唐代朝服,金丝银线里藏着多少女子的不甘;想起母亲陈氏被主母苛待时,只能在佛前数着佛珠掉眼泪。
"传旨。"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召扶危郡主入尚书省议事。"
午后的尚书省政事堂飘着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