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应了一声,转身时裙角带翻了茶盏。
苏婉儿望着她跑出去的背影,又低头盯着密信上的字迹。
烛火在她眼底跳动,映得那抹算计的笑意愈发清晰——前世她研究过安禄山的发家史,这老贼最信"同乡旧部",范阳守将的亲卫统领,正是他当年在平卢军的结拜兄弟。
三日后的午后,荥阳来的快马撞开了苏府角门。
马夫滚鞍落马时,身上的玄色披风还沾着泥,他从怀里掏出染血的布包:"郡君,陕州急报!"
苏婉儿拆开布包,里面是半片带火漆的信笺,字迹被血浸得模糊,却能勉强认出"范阳火光映天安庆绪军北撤"几个字。
她捏着信笺的手终于松了,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睛——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琉璃窗照进来,在她脸上镀了层暖金。
"小桃,"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去把那坛二十年的女儿红取来。"
话音未落,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杜鸿渐的声音带着北风的寒气:"郡君!
洛阳急信!"
他推开门时,朝服上还沾着未掸尽的雪,腰间的象牙笏板擦过门框发出吱呀响。
苏婉儿接过他递来的密信,见上面是杜鸿渐特有的小楷:"民壮已上城,滚木礌石备足,城防十策用了七成。
唯西面粮道被断,恐难支撑月余。"
"荥阳。"苏婉儿突然开口。
杜鸿渐一怔:"您说?"
"荥阳的豪强。"苏婉儿展开新的作战图,指尖点在"荥阳"二字上,"王敬之不是在监察御史任上查过他们的偷税案么?
那些人最怕被抄家,正好拿'平叛免罪'做筹码。"她抬眼看向杜鸿渐,"你派人回洛阳,让守城的把旗换成荥阳豪强的家徽——安庆绪若以为荥阳反了,必定分兵去压。"
杜鸿渐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都是佩服:"郡君这是要拿荥阳当饵,钓叛军的粮道?"
"不止。"苏婉儿从袖中摸出个锦盒,打开是枚刻着"苏"字的青铜印,"让苏氏商队今晚就往荥阳运铁器,就说'保家卫乡,苏记铁铺半价'。"她把印往杜鸿渐手里一塞,"你即刻去兵部,就说我要调王敬之暂代河南道黜陟使——他那张大义凛然的脸,最适合劝豪强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