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给自己储蓄点儿力量似的,动手拆了信封,拿出了信纸。
信纸有些陈旧的灰暗颜色,冷时弘没有留下长篇大论,更没有扯上日常的亲昵话语,短短两行字承载了他们这一生的羁绊。
“勿忘你我之理想,万望以百姓福祉为重,下辈子,我等你。”
青灯下,虢越的背影清瘦,双肩不禁颤抖,他低下头,呜咽着,哭泣着,那声音断断续续,隐忍而克制,呼吸的抽泣在大智寺像一粒与众不同的砂,有些渺小,又有些绝望。
单青云没想到刚见过虢越,第二天一早又见到了他。
虢越从白马山下来,大约清晨就动身了,如此,才能在她和李容俊刚起床不久就到达听雪居。
单青云在听雪居大厅再见虢越,他眼眶青紫,大概一夜没睡,依旧冷面冰山,疏离一切人。
“小侯爷,是有什么事,需要青云帮忙吗?尽管开口,青云必定尽力。”
虢越眼神虽然落寞,却比昨日有精神一些,他微微抬头向单青云缓缓说道:“当年时弘为了六皇子,还多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
虢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蓝皮本子出来,放到身旁的小几上,“在差堂院,与众官员打交道,又受到多方压力,他深知其弊端,又看到了一些方便之处,他与我商量,将朝廷里千丝万缕的关系都整理在这本子上,又将有实力的人登在了后面,本想等到六皇子上位时,借机在官员任用上改一改朝廷风气,借着势力改,阻力必定小一些,只是没想到我们都没走到那一步。”
单青云将蓝皮本子拿起来翻了翻,冷时弘细致至极,贵族世袭的,白手考上来的,能用不能用的人,他都细细写上了,有些还写了哪方面曾有建树,可任用到何处。
“如此,六皇子真要多谢谢时弘兄。”她将本子合上,又问道:“那你呢?你如何打算?”
“我既然已经出家了,断没有还俗的道理,我会在山上尽自己的力,你们也不用再上山劝我了。”
单青云以为他看了信,也许改了主意才来单府,如此一说,她便确定虢越此生已经没有还俗的想法了,还是尊重他的意愿为上,“我明白了,小侯爷。”
虢越送完东西也不打算多留,起身就要回大悲寺去了,这边刚将虢越送走,蒲家人就来了,也不知他们如何得知单青云回来的消息,单青云猜测,多半是盛英叫人去提醒的。
蒲如坚如今十六,已经比单青云高些了,他提着两盒东西放在小几上,对单青云拜道:“青云哥,恭喜你回家,这些是家里沉了几年的好茶和一些新做的点心,还有两块好看的奇石,我爹叫我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