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失败后,汪璒的刘海被汗水粘在额头上。周姨悄悄走过来,往她手里塞了颗话梅:"你爸第一次做这道饭,炒糊了七锅。"
"后来呢?"
"第八锅他放弃了菜谱,想着小时候母亲给他做的味道。"周姨眼睛望着远处,"那锅饭后来成了'江南春'的招牌。"
汪璒闭上眼睛,突然想起六岁那年发烧,父亲用猪油炒的蛋饭。那时他加了什么?一点点酱油...还有...她猛地睁眼,从调料架取下瓶身褪色的花雕酒。
这一次,她没有思考"正确"的做法。金黄的蛋液裹着粒粒分明的米饭,出锅前淋上几滴花雕,香气瞬间爆发。陈阿四尝了一口,古铜色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明远兄在天有灵。"
傍晚收拾厨房时,汪璒在橱柜深处发现个落满灰尘的陶罐。揭开蜡封,里面是琥珀色的液体,浸泡着梅子和某种草药。
"这是你爸酿的梅子酱。"周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微微颤抖,"立夏摘的青梅,要晒足三天的太阳..."
汪璒蘸了一点尝,酸甜中带着隐约的苦涩,后味却回甘。这味道像极了父亲最后那年做的"五味鸭"的酱料,当时她还奇怪为什么与传家菜谱记载不同。
"他后来...为什么离开青溪镇?"汪璒轻声问。
周姨的银簪在暮色中泛着微光:"那年我父亲——你爸的师父——要把《五味谱》传给他,条件是娶我继承'江南春'。"她摩挲着手腕的疤痕,"但你爸放不下城里等着他的未婚妻..."
汪璒胸口发紧。母亲在她三岁时就病逝了,父亲从未提过这段往事。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总在立夏那天闭店,独自喝到深夜。
夜里,汪璒翻看父亲留在周姨这里的笔记。不同于餐厅那些严谨的食谱,这里的每道菜后面都跟着心情记录:"今日阿沅咳疾又犯,炖梨加川贝,她嫌苦,偷放蜂蜜被我发现...立秋蟹肥,阿沅贪嘴腹痛,煮紫苏姜汤..."
字里行间,藏着另一个她从不认识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