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付家的女儿,是六门未来掌事。
她没办法跟他讲这些,为了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她五岁起就刻苦训练,不论严寒酷暑,丝毫没有懈怠过。
放弃,她二十年的努力就是个笑话。
现在想想,多可笑啊。她放弃的一切,她引以为傲的的使命,原来都是一场骗局。
可为什么,偏偏是您?
祠堂外阳光大盛,但却起了风,风声咽鸣,像无数亡魂在哭。
她想起小时候发烧,付生彻夜不眠地守着她,一口一口吹着药,喂给她。
那些温情,也是假的吗?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不,不能心软。
母亲的遭遇,林涧的妹妹,那些被制成人傀的活人……每一条命都沉甸甸地压在她脊梁上。
她当她想像,有一天要把刀口对准付生的画面,她的手居然颤抖起来。
供桌上的烛火突然“啪”地爆响,阿瑶闻声抬头看,付琼面色苍白如纸,眼角隐隐有泪痕,眼神却已经冷了。
“琼丫头,你来得正好,”齐铭见付琼怔愣在原地,率先打破沉默,“张角的牌位到底该不该入祠堂,你给拿个主意。”
祠堂正中横着一副棺材,是醒目的红棺。
齐福凑上前解释:“张角准备入殓了。”
阿瑶压低声音:“怎么把棺材放在祠堂里?”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齐福微微倾身过来,声音也跟着压低了几分:“六门中人过世,都得在祠堂内停灵三天,等一应仪式完成,才能棺木下葬。”
“那怎么还没……”阿瑶话没说完,齐福已经会意。
“暴毙的按特殊规矩来,”他搓了搓手,“六门规矩,入棺前先取无根水,混入枣花汁,由长女用白麻擦拭亡者七窍;然后往死者喉咙里填入七颗麦种,再压一把五色土,这是为了防止阴气外泄。”
虽说如今提倡火葬,但槐水地处偏远,背靠苍茫大山,来百姓还是守着土葬的老规矩。
这点阿瑶到不意外。
只是,这口朱漆棺材实在太过扎眼,寻常人家用的都是黑棺,上头无非是画二十四孝、百寿图、花鸟鱼虫,但眼前这幅棺材……
“这红棺画的又是蟒又是鹤,是有什么讲究吗?”
齐福顿时来了劲头,他开始娓娓道来。
“这门手艺在我们捞阴门行当里叫立粉画。先用腻子粉勾出轮廓,然后用颜料上色描金。一副棺材画精细点,需要三五天,不过咱们六门就是吃这碗饭的,一晚上赶制一副棺材不算事。”
“红棺是西北的老传统了。咱们六门祖上自河西走廊发迹,丧葬仪轨都沿袭西北的古礼。”他说着指向棺底的云纹,“你看这前蟒后鹤规制,配上景泰蓝云头纹,可大有来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