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医生把死赖着要旁听的夏以昼请离诊室,反手将壁灯旋至某种深海黄昏的浓度,推开纱窗一掌宽的缝隙,放任雨声裹着桂花香渗入,化作蚕食寂静的白噪音。
做完这一切,他松泛地陷进转椅,接过你签署完姓名的治疗同意书。
他将骨瓷杯推至你触手可及的位置,肉桂蒸汽在两人之间织出暖雾,接着开始标准化流程引导你渐进式身体放松:“试着感受茶杯的温度,就像仲夏夜浸在溪水里的鹅卵石。你听,空调出风口的气流正在模仿山风穿过竹林......”
他的声线随着挂钟秒针起伏,当你睫毛第三次颤动时,话锋如蒲公英飘转:“现在我们将注意力放在你的双肩,想象有群透明的雨燕正在啄食那些淤积的酸疼......”
你强迫自己进入状态,失败后说道:“梁医生,我知道您很专业,但是一想到您光着腿坐在我对面,我就放松不下来......而且......您长得有点像我中学班主任......”
“这个好办。”他霍然起身钻进器材室,三分钟后,套着米色绞花毛衣裙的身影摇曳而出,假发帘幕般的黑发在肩头铺开涟漪。
他屈指将发丝撩过耳后,这个本该柔媚的动作被他小臂隆起的肱桡肌衬得杀气腾腾:“现在如何?”
“您的器材室,是放的这些东西啊......”你抱起杯子喝了口水压压惊。
“服务行业嘛,当然以客户需求为主,上次一位阿婆非要我扮成神父才同意交流,上上次一位小伙子要我穿他妈妈的围裙。”他看向一脸笑眯眯的你,“如果还不够亲切的话我再换。”
“可以了可以了,很亲切很亲切,但那个…催眠环节能申请跳过吗?”你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诚恳,“我担心自己睡着就是真睡着,您连半句真心话都挖不出来,不如直接提问或者让我做问卷?”
其实你是怕催眠后被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把自己老底交代出来——那些不该现世的秘密、连夏以昼都不知晓的旧账,毕竟眼前这古怪男人看上去是和夏以昼一伙的。
梁医生指尖在钢笔帽上轻敲两下,忽然将笔杆转了个漂亮的弧线按下录音键:“不如玩个交换游戏?”金属按钮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你每回答一个问题,就能换一个关于夏以昼的提问权。”
你手肘撑着桌面倾身向前:“这么刺激?”
他点点头:“当然,工作机密除外。”
“我懂我懂,速战速决。”你反手将杯子推往战区边缘,兴奋地搓了搓手。
两个小时后,你平躺在沙发椅上进入深度睡眠。
梁医生将桌上写有奶奶、夏以昼、黎深、祁煜等人姓名的纸片收进抽屉,将你的情感联结阻断量表(ECDS)、情感剥离强度指数(DAS-Ⅲ)、社会关系冰川量表(SRGS)等资料收进档案盒,标签贴的是“情感剥离认知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