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意所及之处,一片混沌。
但在这混沌之中,他感知到了一丝微弱至极的灵性。
这灵性既非妖物的邪气,也非鬼魂的阴冷,而是一种纯粹、悲壮、不甘的执念。
无数个相似的执念汇聚在一起,沉眠了千年之久。
直到不久前,庙后那棵青鳞树的根须如地龙般蔓延至此,汲取地脉精华的同时,也无意中触动了这股沉睡的意志,将其从千年的长眠中唤醒了微弱的一丝。
碑灵无法言语,它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式,向关兴传递着一幅幅破碎的画面。
画面里,一个个战死的士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做出了与那无名小卒同样的选择——将自己断裂的兵器插进脚下的土地。
每一柄被插进土中的刀,每一杆折断的枪,都是一个未能实现的誓愿,一声未能吼出的呐喊。
他们不求留名,不求往生,只求这不屈的意志,能有人继承。
关兴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也有一丝沉重的悲悯。
他明白了。
这座碑,便是这片战场所有亡魂的墓碑,是他们不屈意志的凝聚体。
次日黎明,天光乍破。
关兴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青色金属碎片。
碎片边缘锋利无比,表面隐有龙鳞纹路,正是他那柄“青龙偃月刀”的残片。
他走到残碑前,将碎片小心翼翼地嵌入碑顶一道最深的裂痕之中,尺寸竟是严丝合缝。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以自身精纯的刀意为引,将掌心“道源印记”中储存的一缕与碑灵共鸣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注入碑体。
刹那间,整座残碑发出了低沉的轰鸣,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唤醒。
那道被嵌入碎片的裂痕中,泛起了青金色的光芒,光芒沿着碑身的裂纹迅速蔓延,如金色的蛛网般覆盖了整个碑面。
紧接着,整座荒山都开始轻微震动,自地底深处,传来一阵阵如同心脏脉搏般的闷响,一声强过一声。
这股奇异的脉动持续了整整七日。
七日后,异象终于发生。
以古庙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内,所有被遗弃在泥土、山涧、草丛中的古老兵器残骸,竟在同一时刻自发地颤动起来。
它们表面的锈迹如同干枯的泥块般剥落,露出内里流淌着星辉般纹路的金属本体。
凡是曾在战场上饮过鲜血的兵器,无论多么残破,都在这一刻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化为一颗颗沉睡的“刀种”,静待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