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万民意念凝成的洪流撞上天穹的刹那,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剥离”声。
南天门上,那代表着天界万古威严的赤足金漆,如同被烈日炙烤的干涸泥土,大片大片地龟裂、翘曲,而后化作金色的粉尘簌簌飘落。
金粉之下,露出的竟是斑驳的青石本色,其上遍布着岁月也无法磨灭的斧凿痕迹,仿佛一座未经雕琢的凡间山门。
恐慌如瘟疫般在云阙间蔓延。
天界从未想过,那被他们视作尘埃、浊气的凡间意念,竟能动摇神圣的根基。
伴随着一声沉闷悠长的嗡鸣,九重云阙感受到了来自下界的“污染”,开始自行闭合。
第一重天门缓缓关闭,沉重的天石彼此摩擦,试图隔绝那股逆冲而上的凡人意志。
然而,天门每闭合一分,人间便多一分光明。
西域的死亡之海,一支驼队正被数十名马匪逼入绝境。
领头的老商贾须发皆白,他弃了弯刀,仅握着一根用了几十年的包浆铜秤杆。
就在第一重天门闭合的瞬间,他眼中浑浊尽去,手腕一沉,秤杆的铜坨精准无比地点在流沙之上。
没有巨力,只是一点。
这一点,却仿佛钥匙插入锁孔,引动了大地深处沉寂千年的铁器共鸣。
沙匪的马蹄下,黄沙陡然炸开,一柄柄锈迹斑斑、形态各异的古剑、断矛、残戟破沙而出,在驼队周围瞬间立起一道摇摇欲坠却杀气森然的金属之墙。
沙匪的战马惊恐嘶鸣,人立而起,再不敢上前一步。
岭南的潮湿山村,几个流窜的悍匪闯入一户人家,贪婪的目光盯上了躲在姐姐身后的瘦弱男孩。
年仅十六的少女手无寸铁,情急之下抓起门边的晾衣竹竿护在身前。
也就在那一刻,天界第二重门扉开始合拢,她只觉一股暖流从掌心涌入竹竿,平日里轻飘飘的竹子竟有了千钧之重。
她没有学过任何招式,只是凭着一股“休想伤我弟弟”的护念,本能地向前一挥。
没有刀光,却有刀风。
一道无形的锐气贴地扫过,院中几片飘落的竹叶瞬间被切割成整齐的丝线,而远处正拉弓搭箭的悍匪,只觉手上一轻,坚韧的牛角弓弦已然无声断裂。
观天台上,须发皆白的老长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