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布鞋踩下的瞬间,并非落在泥土之上。
麦城上空,一道与那布鞋一般无二的足迹虚影,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姿态向上升腾。
它无声无息,却带着无可匹敌的势,踏碎流云,撕裂罡风,笔直地印向了夜幕中那颗最为遥远的北斗第七星——摇光。
星辰似有所感,亘古不变的轨迹竟在这一刻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偏转。
亿万里的星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拉伸、编织,竟在深邃的虚空中,勾勒出一条由璀璨星点串联而成的“路”,从摇光星起,一路延伸向九洲之外的未知天宇。
天上的路在铺开,地上的路却在回归。
古树残干之下,关兴的身形看似缓步前行,可每一步落下,他脚下的土地便会荡开一圈圈青金色的涟漪。
那涟漪并非水波,而是实质化的锋锐之气。
涟漪所过之处,干裂的泥土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每一道裂纹都深可见骨,边缘平滑如刀削斧凿。
沉睡了不知多少个百年的地脉刀网,被这一步步唤醒了。
埋藏于地底深处的锈蚀铁钉开始微微浮出土表,断裂的矛尖、残破的刃口在泥土中轻轻翻滚,仿佛在跳着一场古老的战舞。
方圆百里,所有深埋地下的废弃铁器,都在此刻发出了低沉的共鸣,嗡嗡作响,仿佛整片大地都在震颤着,为他重铺一条刀锋之路。
他没有抬头去看那条通往天外的星光大道,只是低声自语,那声音轻得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我不是去天上,是把路走回来。”
这股意志,如风一般,瞬间传遍了九洲。
江南,烟雨朦胧的关氏祠堂前。
那柄供奉了数代人、刀身上没有任何铭文的古刀,突然毫无征兆地自行离地三寸,悬浮空中。
刀脊上那一道道酷似树木年轮的纹路,开始与麦城古树的频率同频震颤,发出“嗡”的一声长鸣。
跪伏在刀前的老铁匠,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老泪滚滚而下,打湿了身前的青石板。
他伸出手,却在离刀身一寸的地方停下,再也不敢寸进。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悬浮于眼前的,早已不是一件凡铁俗器,而是关家血脉与这片土地意志的“证”。
极北之地,风雪连天的村落里。
一位正在灶台前哄着怀中幼子的村妇,猛地一惊,只觉得手中用来拨弄炭火的铁钳,竟自行变得滚烫,几乎要烙穿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