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没有阻碍,那根脆弱的木筷竟在坚硬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黑洞洞的,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村口,一位正在准备晚饭的老妪惊呼一声,她手中那把用了几十年的菜刀突然挣脱了掌握,在空中灵巧地盘旋三周,而后“咄”地一声,精准地插入灶台的木桩之上。
刀身没入三分,刀柄不住地微微颤动,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正在朝着某个至高无上的存在行跪拜大礼。
此景非止一处。
九州之内,所有的铁匠铺,炉火都在同一时刻无风自燃,火焰由橘红转为幽深的青金之色。
炉中烧得通红的铁水,非但没有融化,反而逆反常理地迅速凝固,最终化作一块块形状各异、却都带着一个模糊人形印记的“心铁”。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铁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他抚摸着那块温润如玉、却又坚不可摧的心铁,泣不成声:“老天爷……这不是兵器……这不是用火炼出来的……这是人心,是咱们的人心,自己长出来的刀啊!”
天界之上,那俯瞰人间的威严意志再次被触怒。
凡人的反抗,在他们眼中是秩序的崩坏,是蝼蚁的僭越。
浓厚的铅云开始在九天之上聚集,云层中酝酿着能冻结一切生机与意志的“寂灭霜”。
然而,霜云尚未压境,九州的百姓却已自发行动。
他们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也没有任何统一的组织,一切都源于血脉深处的悸动。
天真烂漫的孩童,将捡来的铁片、生锈的铁钉,小心翼翼地埋在自家门槛之下。
白发苍苍的老人,颤抖着划破指尖,将一滴滚烫的鲜血,郑重地涂抹在院门冰冷的铜环之上。
驻守边疆的士兵,默默折断了陪伴自己多年的佩刀,将断刃深深插入城头的砖缝之间。
仅仅一夜之间,四万八千村寨,每一座城池,每一处乡野,都立起了一座座奇特的“刀桩”。
这些刀桩形态各异,有的是一截断剑,有的是一柄残枪,有的甚至只是一把生锈的柴刀。
桩上没有镌刻任何铭文,却在寂静的夜里,隐隐流转着一圈圈青金色的光晕。
当那足以冰封万物的寂灭霜云终于压境,刺骨的寒气如天河倒泄般初降人间,异变陡生!
那遍布九州的四万八千座刀桩,在同一瞬间,发出了清越的鸣响。
那声音并不刺耳,却仿佛是天地初开时的第一声钟鸣,穿透了物质的阻隔,直抵每一个生灵的魂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