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切换到在成都的刘备。
他的青铜镜破碎,冲击力撕裂了现实。
镜中的倒影不是他自己,而是那棵树的景象。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声说道:“他……要把整个世界变成他的庙宇吗?”树的存在打破了世界,前行的道路……
天穹之下,那煌煌四字——“根在人间”,如天神最后的谕旨,缓缓沉降。
它们没有消散,而是像滚烫的烙铁印入雪地,无声无息地没入祭坛中央,与那条刚刚破土而出的新生神根彻底融为一体。
大地深处,仿佛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
祭坛之上,关羽的残魂低头,凝视着自己由流淌的青金神液构成的身躯。
这身体里没有骨骼,没有血肉,只有亿万生民的信念与愿力在奔腾。
他抬起同样由青金构筑的手,虚握了一下,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撕裂苍穹的力量。
然而,他最终却轻叹一声,那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金戈铁马,只余下一种洗尽铅华的平静:“我一生持刀,从不知……脚也能杀人。”
话音未落,他迈出了第一步,走向祭坛另一端的关兴。
这一步,石破天惊。
随着他脚掌的落下,他身上那件威武华丽的青金战甲,竟如风化的岩石般,剥落了最外一层。
甲片碎裂,化作漫天飞舞的青金光尘,纷纷扬扬地洒向地面,融入那张覆盖了整个中原的地网之中。
他再迈一步,又一层战甲剥落,融归大地。
他没有停下,一步,再一步,仿佛在卸下过往所有的赫赫战功,卸下武圣的尊号,卸下忠义的枷锁,卸下那份沉重到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的荣耀。
他正将自己,完完整整地还给这片生养他的土地。
这份归还,瞬间引动了万里之外的共鸣。
蜀中,一位正在残月下犁田的老农,猛地勒住了水牛。
他惊恐地发现,脚下刚刚翻开的泥土里,所有水稻的根须都已不再是土黄色,而是变成了灿烂夺目的青金色,如黄金铸就的经络,深深扎根于大地。
他颤抖着拔起一株稻禾,只见那稻穗的末梢,竟锐利如刀,锋刃上寒光流转,正随着田间的微风,发出如磨刀石自砺的“嗡嗡”轻响。
这位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老人,见过旱灾,见过蝗灾,却从未见过如此神异的景象。
他不敢收割这仿佛有了生命的粮食,双膝一软,对着满田的青金稻禾跪了下去,虔诚地叩首祷告:“神君……你若要用,尽管拿去。我这把老骨头,我这一家子,都是你护下来的,这些粮食,本就是你的。”
当夜,蜀中千里沃野,无风。
然而,所有的稻田里,每一根青金稻秆都像是听到了无声的号令,齐刷刷地弯折了腰,稻穗低垂及地,宛如万民俯身,朝向荆州的方向,行最恭敬的跪拜大礼。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这片土地时,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整片广袤的田野,竟浮现出一幅巨大无朋的图案——那是一个孤傲的背影,手提青龙偃月刀,孑然立于城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