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磨磨蹭蹭地套上毛衣,趿拉着拖鞋去洗漱。镜子里映出一张睡意未消的脸,黑发凌乱,眼睛还有点肿。冷水泼在脸上,才稍微清醒了一点。等我收拾好自己,打着哈欠回到房间时,格瑞正背对着我,站在敞开的窗前。夜风裹挟着湿润的凉意和城市特有的喧嚣涌进来,吹动他银色的发丝。他的背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挺直,也格外疏离,仿佛随时会融入那片深蓝的虚空。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玫瑰。深红色的丝绒花瓣上,滚动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雨珠,像凝固的泪,在窗外霓虹的映照下,折射出一点妖异又脆弱的光。
“给你的。”他没有回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又是玫瑰……”我小声嘀咕,心里却像被那沾着夜露的花瓣轻轻挠了一下,泛起一丝隐秘的甜。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支带着凉意和湿气的玫瑰,指尖触碰到光滑微凉的花茎。我把它插进书桌一个空了很久的水晶花瓶里。深红的花瓣衬着透明的瓶身,像一小捧凝固的火焰,瞬间点亮了这间有些昏暗的小屋。空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而馥郁的玫瑰香气,悄悄弥漫开来。
他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又扫过那支玫瑰,紫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走了。”他言简意赅,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轻盈地翻过窗台,身影瞬间被窗外的夜色吞没,只留下窗框还在微微晃动,以及房间里那缕固执不肯散去的玫瑰香。
我走到窗边,探出头去。楼下的小巷空空荡荡,路灯昏黄的光晕里只有细密的雨丝在无声飘落。他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像一个只存在于我庸常生活缝隙里的、带着冰雪气息和玫瑰芬芳的梦。
格瑞的存在,于我而言,本身就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怪异。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下着暴雨的深夜。窗外电闪雷鸣,狂风把窗户拍打得哐哐作响。我蜷缩在客厅沙发上看一部老掉牙的恐怖片,怀里抱着我最心爱的奶牛猫“奥利奥”。屏幕上女主角正尖叫着跑过阴暗的走廊,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天幕,紧随而来的炸雷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就在那刺目的电光一闪而逝的瞬间,我看到窗外的露台上,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影!
“啊——!”我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遥控器和怀里的奥利奥一起飞了出去。奥利奥炸着毛,“嗷呜”一声窜到了沙发底下,只留下一双惊恐的绿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我死死盯着那扇被暴雨疯狂冲刷的落地窗,手脚冰凉。雷声间歇,外面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我屏住呼吸,壮着胆子,一点一点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