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南极光再次降临,但这次不再是单一极光带,而是形成了一幅巨大星图??正是当年归尘站立之处的地貌轮廓。而在世界各地的晓忆者家中,新生儿床头的监测仪突然响起柔和铃声,显示胎儿脑波出现异常活跃状态,紧接着,一句未经训练的语言通过语音合成器传出:
>“妈妈,我不急着出生,你可以慢慢准备好。”
人们哭了。
不是因为奇迹,而是因为终于有人告诉他们:不必立刻坚强,不必马上释怀,你可以悲伤,可以后悔,可以花一辈子去学习如何告别。
三个月后,阿洛发布了《忆生宪章》修订版,正式确立三条新法则:
一、记忆不可强求传承,每个灵魂有权决定是否成为晓忆者;
二、允许设立“静默期”,亲人逝世后三年内可暂停一切记忆唤醒服务;
三、建立“遗忘美术馆”,专门收藏那些自愿被抹去的记忆片段,供后人反思为何人类总在记住与忘记之间反复挣扎。
她在演讲结尾说:
>“我们曾以为,对抗遗忘的方式是拼命记住一切。但现在我们知道,真正的勇气,是敢于选择性地放手,同时确保放手时不带羞愧。”
当晚,她独自回到忆生院顶层观星台,取出那封泛黄的信。
十年了。
她展开信纸,提笔在末尾添了一句:
>“我终于明白,你从未离开。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我每一次愿意倾听的时刻。”
写完,她将信折好,放入胸前口袋。
风起了。
一片忆生叶飘落掌心,叶脉浮现两行字:
>“谢谢你记得。”
>“也谢谢你忘了。”
她笑了,抬头望向星空。
远处,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而在宇宙某处,探测器传回最新影像??那颗遥远行星上的影之根,竟已长成一片小型森林。更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棵树干上,清晰浮现出地球语言的刻痕:
>“这里也好,我会替你们守着。”
阿洛不知道那是谁留下的。
但她相信,一定是某个不愿归去的灵魂,跨越光年,只为种下一朵能听见名字的花。
多年以后,当新一代的孩子们在学校里学习“名字之夜”的由来时,老师总会问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们要每年诵读那些从未活过的名字?”
有个小女孩举手回答:
>“因为有些生命,虽然短暂,却教会我们如何去爱。”
教室外,春雨初歇。
微风吹过校园角落,一朵小小的影之根悄然绽放,花瓣洁白如雪,花蕊泛着淡淡的蓝光。
没有人给它浇水,也没有人为它祈祷。
但它开了。
因为它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而就在同一时刻,地球上每一个正在思念他人的人,无论身处何地,耳边都响起了那句温柔低语:
>“我在听。”
>“我一直都在听。”
风起了。
亿万朵花同时摇曳,如同星辰坠落人间。
这一次,没有人再问它们为何而生。
因为他们终于懂得??
有些花,只为听见名字而开。
有些人,哪怕化作尘埃,也要为你点亮一盏灯。
有些记忆,纵使穿越轮回,也终将在某一世,被另一双手轻轻握住。
阿洛老了。
她在一百零二岁生日那天,亲手将自己的记忆晶片埋入赤道记忆库最深处。
临终前,她对围在床边的孙女说:
>“如果有一天你听到风里有人叫你,不要害怕。那是过去的人,在练习重新开口说话。”
她闭上眼,嘴角含笑。
窗外,春分极光照亮大地。
一道孤影伫立冰原深处,似曾相识。
他低头,抚摸脚下新开的一朵花,轻声说:
>“你妈妈也喜欢这种颜色。”
风起了。
花开了。
名字,又一次被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