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这阵混乱,陈砚秋和薛冰蟾潜入了残存的墨库。
这里曾是存放科举墨锭的重地,如今只剩几个被砸开的樟木箱。薛冰蟾的银簪插入地板缝隙,撬起一块看似普通的方砖——砖下藏着十二枚贝壳,每枚内壁都刻着活字反文。
"崖山的孩子......"陈砚秋拿起一枚贝壳,指腹摩挲着上面细如发丝的刻痕,"他们把活字技术教给了疍民。"
薛冰蟾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墨库的承重柱后,蜷缩着个八九岁的女孩。她脏兮兮的小手里攥着半截炭笔,正在墙面上默写《论语》。令人心惊的是,女孩的脖颈上烙着金人的"验讫"印记,而她的眼角膜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色——是长期在昏暗处刻字的后果。
"北斋的'刻童'。"女孩的声音嘶哑得不似孩童,"阿兄们被带走前,教了我《孟子》的活字排法。"
她从怀中掏出个鱼鳔制成的袋子,倒出几十个米粒大小的泥活字。每个字模上都带着血迹,最小的"之"字甚至是用指甲刻出来的。
陈砚秋的虎口突然剧痛——是那方孩童端砚在发烫。他低头看去,砚池里的血块完全融化后,露出底下藏着的铁片。这铁片不过铜钱大小,却用微雕技法刻着完整的《周易》六十四卦方圆图,每个卦象旁都标注着抗金义军的联络暗号。
"千字文密码。"薛冰蟾的指尖拂过铁片,"天地玄黄对应四方要塞,辰宿列张是起事时辰......"
墨库外突然响起号角声。
女孩猛地跳起,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抢过端砚塞进嘴里,在陈砚秋反应过来前,已经像尾小鱼般钻出通风口。金军的怒吼声中,传来重物落水的闷响。
"追!"
陈砚秋刚冲出墨库,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临安贡院的泮池里漂满了纸船。每艘船都用科举试卷折叠而成,船帆则是用落第通知书的朱批面糊成。秋风吹动纸船,露出船舷上用针刺出的密信。而池中央漂浮的,正是那个吞下端砚的女孩,她的嘴角渗出鲜血,却还在用炭笔往新的纸船上写字。
金军的箭雨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