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字......"老状元含混不清地笑着,血染的牙齿啃咬着纸片,"活字死了......雕版还在......"
囚车远去后,陈砚秋在青石板上发现了几道新鲜的刻痕。那是老状元用指甲抠出的印记,连起来竟是半幅《禹迹图》的轮廓。更令人心惊的是,刻痕里渗出的血珠并未随意流淌,而是沿着砖缝既有的纹路蔓延,渐渐勾勒出黄河与长江的水系。
薛冰蟾的残破璇玑匣突然发出蜂鸣。
她跪下来,将半边齿轮按在血痕上。机括转动声中,齿轮竟自行在青砖表面刻出完整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方位,正对应着七处抗金义军的据点。
"墨池九窍......"陈砚秋喃喃道。
他忽然解下腰间布囊,倒出这些年来收集的残器:黄河文祭的青铜刀币、崖山孩童的贝壳活字、北斋刻童的鱼鳔字囊......当最后那方孩童端砚也摆在地上时,所有残器突然在阳光下投射出交错的阴影。
阴影组成的图案,赫然是张微缩的《科举改制图》。
图中没有朱笔批阅的痕迹,没有糊名誊录的规制,只在边角处刻着行小字:"科举可取士,不可囚天下"。字迹与陈砚秋后背的"墨池九窍"刺青如出一辙。
春风渐暖,野梅的纸屑继续飘落。
某片残卷飘到陈砚秋掌心,上面是某个落第举子题写的绝笔诗。墨迹早已褪色,却在阳光照射下,显现出矾水写就的密信——是十二位投黄河的老儒生留下的《活字重铸法》。
薛冰蟾的银簪突然断成两截。
她将断簪插进青砖缝隙,竟撬起一块看似普通的方砖。砖下藏着个蚁穴,无数工蚁正搬运着极小的白色颗粒——那是用米浆和黏土捏成的微型活字,每粒只有针尖大,却依稀可见"民为贵"三字的轮廓。
"南剑州的孩子......"薛冰蟾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蚁群,"把《孟子》传给了虫豸。"
陈砚秋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鲜血溅在蚁穴旁,工蚁们立刻围上来,用口器搬运血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血滴在蚁群中传递的路线,竟与《禹迹图》上的漕运水道完全一致。而某只体型稍大的兵蚁背上,天然长着个酷似"仁"字的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