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外,传来一阵粗重、浑浊的喘息声,还有拖沓踉跄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嘶哑得如同破锣、充满了刻毒和贪婪的声音贴着门缝挤了进来:
“招……招娣……死丫头……开门!咳咳……闻到味儿了……甜的……给……给婶子……尝尝……”
是隔壁的刘婆子!村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仗着年纪大点,惯会撒泼打滚占便宜。饥荒一来,更是彻底撕破了脸皮,眼睛饿得发绿,整日里像鬣狗一样在村里逡巡,闻到点味儿就恨不得扑上来撕咬!
崽崽听到这声音,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抱着红薯的小手勒得死紧,指关节都泛了白,看向门板的眼里充满了野兽般的敌意。我迅速扫了一眼屋里。红薯的香甜气息确实太浓了,根本瞒不住!
心念电转!我一把抄起旁边一个积满灰尘、用来舀水的破葫芦瓢,以最快的速度将地上掰红薯时掉落的碎屑和沾着薯泥的泥土胡乱扒拉进去,又狠狠心,从崽崽手里那半块红薯上飞快地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丁点,混在泥土碎屑里。然后,我飞快地抓起地上散落的茅草和灰尘,盖在瓢里那点可怜的“食物”上。
做完这一切,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又惶恐,带着哭腔:“刘……刘婶……没……没什么吃的……是我……是我饿得狠了……嚼了点……嚼了点树皮根子……太苦了……吐了……您……您听错了吧……” 我一边说,一边故意用手捂着嘴,发出几声剧烈的干呕声,仿佛真的在吐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同时,我的左手紧紧抱着崽崽,将他护在身后,右手则死死扣住了怀里剩下的那大半块红薯,心念沉入空间——意念如同无形的手,将那大半块滚烫香甜的红薯,连同崽崽怀里紧紧抱着的那半块,瞬间收入了那片神秘的黑土地旁边!红薯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崽崽怀里骤然一空的茫然。
门外,刘婆子的喘息声顿了一下,似乎被我的干呕声和“树皮根子”的说辞迷惑住了。但那股甜香,虽然淡了许多,却依旧若有若无地飘散着,像钩子一样挠着她的心肝。
“呸!小……小贱蹄子……哄……哄鬼呢!”她不信,声音更加尖利贪婪,“开门!让……让婶子看看!有好东西……敢……敢吃独食……天打雷劈啊你!” 她开始用身体更加用力地撞门,破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灰尘簌簌落下。
崽崽在我怀里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的呜咽变成了恐惧的低鸣,小身子拼命往我怀里缩,那双枯瘦的小手死死抓住了我破烂的衣襟。我搂紧他,后背抵着冰冷的土墙,另一只手悄悄摸向墙角——那里靠着一根用来顶门的、手腕粗细、一头削尖的硬木棍。冰冷的木棍入手,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底气。
“刘婶!”我猛地拔高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凄厉,“你再撞!再撞我就喊人了!里正家……里正家昨天刚发了话……谁再敢抢掠……捆了沉塘!你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