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急得额头上青筋直跳,满脑子都在盘算:该找谁出面调解才好?必须得找个有分量、能镇得住场面的人,给秀芝和传宗重新撮和。
他匆匆从家里翻出些体面的礼品,又赶忙开车将母亲送到医院,全程守在秀芝身边。他心里清楚,媳妇要上班,家里还有年幼的孩子走不开,更重要的是,他生怕媳妇一个不高兴,又对着秀芝甩脸色——现在的秀芝,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了。
好在有母亲陪着,看着女儿蜷缩在病床上的模样,秀芝爹眼眶发烫。
老李又认真的,望了又望看着女儿蜷缩在病床上的单薄身影,喉结上下滚动,眼眶瞬间泛起潮热。
不过几日光景,原本活蹦乱跳的女儿,如今面色苍白如纸,尤其是那双含着泪的眼睛,与发妻临终前的神情重叠,剜得他心口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问:"秀芝,你...还想和传宗在一起吗?"
秀芝猛地抬头,黯淡的眼睛突然亮起光来,可下一秒又迅速熄灭,轻声道:“他太好,我不配。”
话音未落,奶奶已一把将孙女搂进怀里,老泪纵横:"我的秀芝啊!你说这话,往奶奶心里扎刀啊!要怨就怨奶奶没本事,没让你读上书..."
老人哽咽着,一边替秀芝擦泪,一边急切说道:"传宗有文化会写作,可他哪有功夫操持家务?你算盘打得精又认得字,明天就让你爹找学校考考,能考到几年里级就几年级。往后找份体面工作,既能帮衬他,又能把日子过得红火。他孤身一人没了长辈,咱们更得把他当自家人。等你们有了娃娃,奶奶帮着带!只要咱们掏心掏肺,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秀芝垂着眼,等奶奶絮叨完那些宽慰的话,许久才机械地重复:"成不了,真的成不了了。"
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颤音。秀芝爹老李看着女儿空洞的眼神,心如刀割,转身时踉跄了一下,还是咬着牙快步离开病房。
她当然明白父亲是去奔走周旋,但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发不出挽留的声音。她也不想拦住爹,就想着万一……
这些年漂泊的滋味翻涌上来——娘没得时候说:“找到爹后,让她去找易传宗。”她知道娘的意思,传宗爷俩都是好人,娘在路上快不行的时候,就常常唠叨秀芝和传宗能成多好啊!
娘没了后,爹打仗就把她送回老家,她刚想去告诉爹她不想回去,想去找他。
刚找到爹,爹就马上去前线,就给她说:“好闺女,这里太危险了,我找好人家了,护送你回老家,有爷爷奶奶在,就不用怕了。”
说完就有人催爹,让爹快走。
老家虽有爷爷奶奶的疼爱,可老人念叨的总是远在远方的父亲,那些絮语里藏着的牵挂,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后来到了京城,后娘的冷眼、弟妹的排斥,都在提醒她这个家早已没有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