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给街道镀上一层暖黄时,易传宗踩着二八自行车从街道办驶出,老远就瞧见张文轩倚在车把上候着。车铃叮当交错,两人并肩穿过熙攘的下班人流,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夹着此起彼伏的笑闹。
“都成家两年了,小娃娃怕不是能追着你跑了?”易传宗斜睨着好友,嘴角噙着促狭的笑。
张文轩推了推金丝眼镜,俊脸泛起薄红:“哪有那么快?我想着先过两年清净日子,可她已经开始备孕了。”话音未落,两人的笑声就被风卷着,洒在铺满梧桐叶的街道上。
两个身影穿梭在暮色里,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易传宗身姿挺拔,身穿深蓝色中山装,外套黑色呢绒大衣下摆随着骑行节奏翻飞,周身透着军人特有的英气和如玉般的模样;张文轩蓝色呢绒大衣白衬衫领口规整,书卷气从眼镜片后缓缓流淌,两人并肩而行,恰似一幅流动的民国画卷。
对此,他们早已习以为常,默契地猛蹬脚踏板,车轮碾过石子路,朝着东来顺疾驰而去。
东来顺的铜锅咕嘟作响,羊肉片在麻酱里打个旋,裹着韭菜花的辛香入口。张文轩夹起一箸嫩肉,忽然问道:“传宗,你现在住哪?”
“招待所凑合着呢,”易传宗抹了把嘴角,“不过南锣鼓巷95号院东跨院的房子,再有一星期就装修好了。到时候可得来给我温锅!”“记下了!”
张文轩眼睛一亮,“等你乔迁,我带瓶好酒,好好尝尝副处长的新家!”
酒过三巡,话题从《红楼梦》里的茄鲞做法,聊到《诗经》的比兴手法,又转到易传宗创作的《我最可爱的人》《军中绿花》。两人时而引经据典,为一句诗词的解读争得面红耳赤;时而举杯相视而笑,默契地碰出清脆声响。
邻桌姑娘们悄悄红了脸,就连添茶水的伙计都忍不住驻足,看这两个气质迥异却同样出众的男子,在热气腾腾的饭桌上妙语连珠。
散场时,月光已经爬上飞檐。两人推着车走到胡同口,夜风卷起易传宗的呢绒大衣的衣领,张文轩下意识抬手替他整理衣领。这个动作让时光骤然倒回学生时代,那些共读诗书、互诉理想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无需多言,这份跨越岁月的惺惺相惜,早已在推杯换盏间,悄然回到最初的模样。
夜色深沉,易传宗与张文轩在胡同口拱手作别,两道身影渐行渐远,各自隐入京城的万家灯火。
易传宗回到招待所,往常萦绕心头的婚姻烦忧竟被这场酣畅淋漓的相聚驱散。他洗漱后倒头便睡,枕着与老友重逢的欢欣,一夜好眠。
与此同时,老李与结拜大哥叩响了陈司令家的门环。门扉轻启,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陈司令望着并肩而立的两人,挑眉笑道:“你俩怎么凑到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