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望着灰扑扑的天空,自嘲地轻笑一声。原以为自己未来的伴侣,即便没有惊鸿一瞥的钟情,也该是彼此欣赏、灵魂契合之人,可如今这般如儿戏般仓促定下婚约,实在荒诞。
那晚拒绝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谁能料到短短时间,事情竟急转直下?
满心的烦躁与无奈翻涌,他只觉命运这双手,将自己推向了一个从未设想过的方向,而前路茫茫,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易传宗跨上自行车,车轮碾过石板路的颠簸震得他发懵。春日的风掠过耳畔,却吹不散满心的烦乱,他索性将那些混沌的思绪抛在脑后——想再多也是徒劳,不如先去街道办。
低头瞥了眼腕表,时针已悄然划过三点,他猛地蹬了两脚踏板,金属链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街道办的灰瓦屋檐渐渐清晰时,易传宗的心却莫名揪紧。他知道,林叔此刻定是坐立难安。
上午宴席上,林叔全程提心吊胆的模样犹在眼前,那不时投来的担忧目光,还有攥得发白的拳头,无一不在诉说着紧张。
穿过正院时,易传宗隔着蒙着薄灰的玻璃窗,一眼望见林叔伏案的身影。
听见脚步声的刹那,林叔猛然抬头,手中的钢笔“啪嗒”掉在纸上,墨渍在文件上晕开一片。不等他开口,林叔已大步冲到门边,急切地摆手示意他进来。
易传宗推门而入的瞬间,林叔迅速反手关紧房门,喉结上下滚动着:“怎么样了?人没事吧?夫人那边......”
一连串问题裹挟着焦虑倾泻而出,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易传宗喉头发紧,机械地点点头,双腿像灌了铅般挪到沙发旁,整个人重重跌坐下去,双眼一闭,将脸埋进手掌。
林叔轻叹一声,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欲言又止:“传宗啊,你今天......”
话音未落,尾音已消散在凝滞的空气里,只剩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摇晃着将树影投在两人身上,忽明忽暗。
林叔望着瘫坐在沙发上的易传宗,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他心头一紧。认识多年,他从未见过这年轻人如此颓唐。
默不作声地倒了杯热水,杯口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升腾。易传宗接过杯子时,指节泛着青白,嗓音沙哑:“林叔,这也不算坏事,婚事定了,往后倒省了一桩心事。”
林叔眉头拧成疙瘩,心疼地摇头:“可你往后的日子...就守着没话聊的人,天天围着灶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