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回头时唇角牵动,终究只是低低应了声“好,马上扶正”。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他怕会哭出来。
他慌里慌张的说:“我去烧水”嘴里说着就往月洞门走,青布鞋在青砖上蹭出细碎声响,像怕踩碎了什么似的。阳光穿过他鬓角的白发,在门槛上投下一道微颤的影子,倒像是把没说出口的话,全埋进了仓促的脚步里。
雷师傅望着他几乎要撞上门框的背影,挠着后脑勺直乐:“老易今儿个犯啥迷糊?往日见着街坊邻居能唠半宿,咋见着领导倒跟新媳妇似的脸红?”他忽然瞥见石桌上易中海落下的樱桃叶。
雷师傅的几个徒弟扛着青竹管进来时,廖师傅正指着井台边新砌的引水渠对易传宗笑:“老辈人说‘水随龙行’,咱不用电机,全靠这九折渠借地势引流——您瞧,竹管顺着青石墙蜿蜒而下,穿过太湖石底的涵洞,活水就从后院井里漫进前院鱼塘了。”
话音未落,已有清水顺着竹管末端的雕花木槽跌落,廖师傅不知什么时候把锦鲤倒进鱼塘里激起细碎银鳞,惊得锦鲤甩尾摆出道道水痕。
廖师傅擦了把额头的汗,罗盘往石桌上一搁:“冬天也不怕冻,渠底铺了三寸厚的碎炭渣,上面再盖半尺茅草,零下三十度也冻不坏管子。”
易传宗望着循环流动的活水,想起方才见他们用鲁班尺量过每道弯角,果然暗合“九曲来水”的聚气之说,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廖师傅这手‘活水运局’,当得起三廖村的金字招牌。”
两人正说着,曾师傅从另一个板车上,抱着个大蓝布包出来,布包上绣着缠枝莲纹,一看就是老匠人手艺:“领导您屋里的摆设,我按‘静室生香’的讲究备好了——景德镇青白瓷盆最养兰,墨兰放书房案头,叶片细长如篆字;卧室窗台上摆两盆‘绿牡丹’,玉瓣含露,助眠安神;客厅博古架缺角处,正该放盆‘赵粉’牡丹,配鎏金花盆,贵气不显俗。”
他抖开布包,露出五六个釉色温润的瓷盆,盆底还贴着“同治年制”的老款识。
易传宗抬手看表,指针已过十点,想起中午要赴大约同学会,晚上还有王秘书牵线的人脉局,便从内袋掏出个牛皮信封:“廖师傅费心了,这是您的报酬。”
廖师傅慌忙摆手,罗盘在掌心磕到石桌边缘,铜光晃了晃:“使不得使不得!领导肯信我们这手老把式,已是天大的脸面。”他袖口沾着的五帝钱红绳扫过石面,带出细微的沙沙声。
雷师傅见状,伸手揽住廖师傅的肩膀,半是亲昵半是用力地往他手里塞信封:“师兄你别跟领导客气!咱们吃的就是这碗饭,领导给的是规矩钱,收着才显得咱们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