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卿,坐。”吕不韦指了指旁边的席位。
待郑国落座,吕不韦开门见山:“方才,夏无疾来过。”
郑国微微颔首:“料应如此。”
“他所言之事,你可知晓?”吕不韦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郑国。
“略有耳闻。”郑国坦然道,“近日咸阳城中,确有些关于李斯的流言蜚语,污其身份,疑其用心。国亦知晓李斯初来报备时,确无‘过所’凭证。此事,国当时已向相邦报备过。”
吕不韦不置可否:“夏无疾言辞凿凿,称其来历不明,恐为六国奸细,安插于白渠,图谋不轨。郑卿,你怎么看?”
压力如山岳般压来。郑国知道,他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李斯的命运,甚至影响到整个白渠工程的未来。
他挺直了腰杆,迎向吕不韦的目光,声音沉稳而有力:
“相邦大人明鉴!李斯此人,来历确有蹊跷之处,国不敢隐瞒。然,自其来到白渠,所作所为,皆有目共睹!”
“其一,献‘引水平衡’之法,解‘龙首’段高程测量之困,功效卓着。
其二,献‘防疫四策’,平息营中疫病,稳定人心,保障工期。
其三,正是他洞察秋毫,揭发杜铨、刘七等人以次充好、贪墨舞弊之大案,为工程扫除隐患!此三项,皆是实打实的功绩,绝非奸细所为!”
郑国语气加重:“至于流言所称其无‘过所’,国以为,战乱之世,颠沛流离,遗失凭证亦非罕事。
若仅凭此点便断定其为奸细,未免过于武断,恐寒天下有才之士之心!”
吕不韦手指微动,似乎在权衡。
郑国见状,继续说道:“至于其师承……李斯曾与国坦言,其师从荀卿不假,但所学驳杂,非专攻儒术,故名声不显。他还曾提及,其同门师兄韩非,亦对其颇有期许……”
他巧妙地顿了一下,韩非之才,吕不韦是清楚的,能让韩非另眼相看之人,岂会是寻常奸细?
“相邦大人,”郑国话锋一转,将带来的那卷竹简双手奉上,
“此乃李斯方才连夜所书,乃是针对白渠未来最大的隐患——泥沙淤积问题,所提出的‘束水攻沙’及‘灌淤肥田’之策论。其中见解独到,颇具远见。相邦大人过目便知,此等心系国计民生之良策,岂是奸佞之徒所能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