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济阳城。
“竖子!欺人太甚!”副将司马尚看完使者带回的秦军书信,以及那一口箱子的“礼物”,气得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令箭嗡嗡作响,
“他李斯竟敢如此羞辱上将军!”
然而,帅位上的李牧却异常平静。他正拿起一片李斯赠送的草药,放在鼻尖轻嗅,又展开一卷用“义纸”抄录的《考功格》,锐利如鹰的目光逐字扫过。
帐内,所有赵国将领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赵国之柱的雷霆之怒。
许久,李牧放下义纸,嘴角竟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有趣,真是有趣。”
司马尚愕然:“上将军,这……”
“他不敢正面应战,说明本将的判断是对的。”李牧站起身,目光如炬,
“他害怕我这支百战锐士的锋芒,害怕堂堂正正的对决会戳破他那‘仁义之师’的假面!此人,心虚了!”
他猛然转身,对众将下令:
“传我将令!将秦军怯战之举,遍告全军!就说秦吏李斯畏我大赵神威,不敢出营,只能赠些汤药纸张,摇尾乞怜!”
“喏!”众将轰然应诺,压抑的士气瞬间被点燃。
待众将退下,帐内只剩李牧与心腹司马尚。
李牧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川般的凝重。他指着那箱《考功格》抄本,声音寒彻入骨:
“这些东西,比数十万秦军还要歹毒。”
司马尚不解:“不过是些秦国军法……”
“这是诛心之器!”李牧一字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忌惮,
“我军将士,世代忠于赵王,以将主之令为天命。可这上面写的,是‘耕战之功’,是‘有功必赏’,是将功劳细化到斩首、夺旗、筑垒、甚至是救助民众的每一个细节,并许诺给最底层的士卒土地和爵位!”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
“它在告诉我的士兵,对将主的忠诚可以被量化,甚至可以被功劳取代!若任其私下流传,不出三月,军心必乱!我赵军引以为傲的忠义根基,将被其连根拔起!”
司马尚听得冷汗涔涔。
“立刻将所有义纸、竹简,全部收缴,当众焚毁!”李牧断然下令,
“另加强营盘警戒,严防秦军细作渗透。从今日起,夜间口令一日三换。这场仗,已经不仅仅是刀剑之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