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收回目光,退后一步,整了整自己的衣冠,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他对着吕娥蓉,再次躬身一礼,姿态谦恭,言辞却霸道无比。
“相邦与大小姐的厚爱,”他抬起头,脸上挂着一抹邪魅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
“斯,笑纳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探出手,揽住吕娥蓉的纤腰,在她一声短促的惊呼中,将她横抱而起。
“砰!”
李斯一脚踢开书房通往内室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一阵夜风从敞开的门口灌入,吹得那盏青铜鹤嘴灯的火苗一阵剧烈摇曳,最后“噗”的一声,彻底熄灭。
书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沉寂。
……
门外,廊柱的阴影下。
吕娥蓉的贴身侍女青儿,一直躬身侍立。她听到了里面从交谈到寂静,听到了那一声压抑的惊呼,更看到了那烛火熄灭的最后一幕。
她的脸颊烫得厉害,心如擂鼓,却死死地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她知道,从今夜起,很多事情,都将彻底改变。
这一夜,书房的门,再未打开。
翌日,天光乍亮。
相邦府的书房内,晨曦透过窗格,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李斯已经穿戴整齐,正襟危坐于案几之后。他的精神看去非但没有丝毫疲惫,反而愈发神采奕奕,那双眼眸深邃明亮,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
他的面前,铺着一卷义纸,上面用秦篆写下了几个笔力遒劲的大字,《吕氏春秋·仲春纪·情欲篇》,他继续奋笔直书:……天生人而使有贪有欲。欲有情,情有节。圣人修节以止欲,故不过行其情也……
内室的床榻上,佳人仍在沉睡,绯红的曲裾散乱地堆在床边,雪白的香肩与一段藕臂裸露在外,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一丝晶莹的泪痕。
李斯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搁下笔,起身,推门而出。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让他瞬间清醒。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穿过庭院,离开了相邦府。
太阳升起,金色的光芒铺满了咸阳城。
侍女青儿端着铜盆和面巾,在内室门口候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轻声唤道:“大小姐……天亮了。”
里面传来一声慵懒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