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卿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章台宫麒麟殿,灯火通明。年轻的秦王嬴政一袭黑袍,负手立于巨大的沙盘前,身影被烛火拉长。
“臣李斯,参见大王。”
嬴政缓缓转身,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在李斯身上逡巡片刻,淡淡道:“平身。赐座。”
他指着沙盘道:“李斯,你来看。这是我大秦。这是六国。寡人听闻,你在甘泉宫与母后论‘笼’,说得很好。”
李斯心头一跳,面上却波澜不惊:“臣惶恐,戏言耳。”
“戏言?”嬴政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寡人却觉得,此非戏言,乃是至理。这天下,便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有人被才华所困,有人为权势所缚,有人给自身加锁,也有人……为他人所制。”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李斯,你才华横溢,相邦倚你为臂膀,母后视你为奇人。那么,是谁为你套上了笼头?是相邦,还是母后?”
这问题,如同一柄淬毒的利刃,直插心口!
答是相邦,便是向王效忠,却也坐实了“背主”之名,日后必为吕不韦所不容。答是太后,更是荒谬,等同于承认自己是后宫弄臣。无论怎么答,都是死路一条。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嬴卿站在一旁,手心已然沁出冷汗。
李斯却在片刻的沉静后,长身而起,再次躬身一拜。
“回大王,臣,无笼。”
嬴政双目微眯,杀机一闪而逝:“哦?何解?”
“臣,非牛马,何须笼头?”李斯抬起头,目光坦荡,与嬴政对视,“臣,乃是一柄剑!”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响彻殿宇。
“一柄为大秦开疆拓土、为王上扫平六合的剑!此剑,由上蔡的土、荀卿的学问淬炼其身,由相邦发现其锋,为其开刃。但剑的意志,从不属于铸剑者,亦不属于开刃者。”
李斯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剑之所向,只取决于执剑之人!大王,您,才是我大秦独一无二的执剑者!臣这柄剑,只为您一人所用,只为您一人的意志而动!”
他没有选择阵营,而是直接将选择权和定义权,交给了嬴政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