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咸阳城内,那座宏伟的相邦府上。
“第二块,也是最碍眼的一块,是以寡人母亲和仲父为首的赵系外戚。”
吕不韦……“一字千金”,何其风光!他想要的,早已不是权倾朝野,而是要立“道统”,是要做大秦万世的“圣人”,是要做寡人头顶上的另一片天!
还有寡人的母亲!
待成蟜事了,这第二块绊脚石,也必须被踢开,砸得粉碎!
最后,嬴政的视线,落在了方才还站在殿内,恭敬臣服的昌平君熊启的身上。
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幽深。
“第三块,也是最难拔除的一块,是以华阳太后为源头的楚系外戚。”
昌平君,一个何等聪明的人物。他此刻对寡人俯首帖耳,是因为他需要借寡人的手,剪除吕不韦和赵系势力。
但他和他背后的整个楚系集团,难道就会对寡人忠心耿耿吗?
不,他们忠于的,是流淌在他们血脉里的楚国之血,是他们作为“外戚”的权势地位。
他们是寡人用来平衡吕不韦的棋子,但棋子,终有失去价值的一天。待赵、韩两系势力清除,下一个,便是他们!
只有将这三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一块块,毫不留情地全部踢开!
将所有外戚的根须,从大秦的庙堂与军队中,一丝不留地全部斩断!
将大秦这柄绝世神兵,打磨到再无一丝杂质,只听命于寡人一人!
寡人,才能真正完成昭襄王未竟的伟业!
嬴政缓缓直起身,张开五指,虚空按在整个沙盘之上。
仿佛整个天下,都被他握于掌中。
他的眼中,没有了刚才对臣子们讲话时的表演与权衡,只剩下最纯粹、最炽热的野心和一种近乎神只的孤独。
“先祖啊……”
他轻声呢喃,像是在对昭襄王的在天之灵立誓。
“您看见了吗?”
“寡人要的,是一个乾纲独断,再无内耗,一个意志能贯彻到帝国最末梢的,崭新的......”
他的手掌,猛然握紧!
“......天下!”
而此刻在咸阳城南,一座废弃的陶窑之内,三百道身影如三百尊冰冷的雕塑,静立于黑暗之中。他们身着黑色劲装,腰间的短剑与手弩在摇曳的火光下,反射着幽冷而嗜血的光芒。
这里是相邦府最深的秘密,是吕不韦耗费巨资,由甘罗亲手打造的一支绝对忠诚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