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了修为的光环,以凡俗之躯丈量天地,天武大陆的壮丽与灵秀,才以最原始、最震撼的方式涌入心间。
他们曾驾一叶扁舟,随波逐流于浩渺无垠的“云梦大泽”。烟波浩渺,水天一色。晨起,薄雾如纱,笼罩着星罗棋布的翠岛,偶有白鹭惊飞,划破宁静。
李天懒散地倚在船头,一根青竹钓竿随意垂落碧波,饵是黄翠儿清晨采摘、还带着露珠的灵莲子。水面微澜,浮标轻颤,他却不急,只眯着眼,看远处冯雪盘膝坐于船尾,面前一架古朴的焦尾琴。
素手轻拢慢捻,清越空灵的琴音便如潺潺流水,自她指尖流淌而出,时而清冷如月下幽泉(宫调),时而婉转似深谷莺啼(商调),时而激越若金戈初鸣(角调),时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历经沧桑后的淡淡愁绪(徵羽调)。
琴音与湖光山色交融,涤荡着舟中人的心尘。
王芸立于舟中,并未着甲,一柄秋水般的长剑在她手中,不显杀伐,唯有灵动。剑随心动,身随剑舞。她的剑舞,非为克敌,而是契合着冯雪的琴韵,契合着这方天地的韵律。
剑尖点水,漾开圈圈涟漪,剑气引而不发,只在周身尺许之地流转,如游龙,似惊鸿,在薄雾晨曦中留下道道惊心动魄又曼妙绝伦的残影。
偶尔剑气掠过水面,惊起一尾贪食灵莲的银鳞大鱼,惹得采莲归来的黄翠儿掩唇轻笑,笑声清脆如铃。
也曾登临“通天剑峰”之巅。山风猎猎,吹拂衣袂。脚下是翻滚的云海,远处是如剑般刺破苍穹的群峰。
林薇寻了一处平坦青石,取出随身携带的紫砂小炉与一套冰玉茶具。她煮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美。指尖微动,一缕精纯至极的先天真火(虽隐去修为,但本能控制入微)在炉底跳跃,将取自山巅古茶树、凝集了千年云雾精华的“剑峰云尖”慢慢炙烤,激发其蕴藏的凛冽剑意与清冽灵气。
泉水是赵雅以玉瓶接引的、自九天罡风中凝聚的“无根寒露”。茶香初时清幽,随着水沸,渐渐变得凛冽而醇厚,如同这剑峰本身的气质。林薇分茶,动作轻柔,茶汤碧绿,氤氲着肉眼可见的灵雾,入口微苦,旋即化为甘冽清泉,涤荡肺腑,更有一丝直透神魂的凛然剑意,令人精神为之一振。众人围坐,静品此茶,俯瞰云海苍茫,胸中块垒尽消。
最是惬意,莫过于“青莲仙湖”畔的黄昏。万顷碧波,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扁舟轻泛,穿梭于田田荷叶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