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 顾小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倔强,再次死死抱住林乔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乔哥哥!你答应过的!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泪水汹涌而出,混着脸上的灰尘,冲刷出两道狼狈的痕迹,“我知道这里危险!我知道会死人!可我不怕!死有什么可怕的!前世在京城破城的时候,在冥河岸边,我早就……”
“住口!” 林乔厉声打断,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捂住顾小宥的嘴,警惕地扫视四周。几个亲兵早已识趣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顾小宥被他捂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林乔,里面是毫不退缩的坚持和浓得化不开的委屈。
林乔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属于顾宥泽的执着光芒,看着他手腕上那枚如同诅咒般的玉佩碎片,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沉重的责任如同巨石压上心头。前世的亏欠,今生的牵连,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来自帅帐方向的冰冷窥伺……送走?谈何容易!在这军营里,任安宰的眼皮底下,送他离开恐怕比留下更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松开手,声音带着疲惫和不容置疑:“好,你可以留下。” 顾小宥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但是!” 林乔的声音陡然转厉,“从此刻起,你不再是顾家的小少爷!你是林家军新兵顾小宥!必须绝对服从军令!我会把你安排在最苦最累、但也最远离前线的辅兵营!若敢擅自行动,若敢惹是生非,我第一个军法处置!听明白没有?!”
“明白!乔哥哥……哦不,林校尉!” 顾小宥立刻挺直小身板,胡乱抹了把脸,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眼中却闪烁着得逞的亮光。
林乔看着他那副样子,心中五味杂陈。守护?这一世,他竟要以这种方式,守护这个再次为他而来的灵魂吗?
黑风峪的日子,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所谓的营寨,不过是几座依着陡峭山壁、用乱石和夯土草草垒砌的堡垒,摇摇欲坠。五百林家军驻扎在此,日夜警惕。蛮族的游骑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不时出现在峪口外的荒原上,远远窥伺,试探性的小股袭扰几乎从未间断。每一次号角响起,都意味着短兵相接的搏杀。
林乔身先士卒。前世贫民窟挣扎求生的狠戾,今生苦练的武艺,在这残酷的战场上被彻底激发。他手中的点钢枪如同毒龙出洞,每一次突刺都带着决绝的杀意。玄甲染血,面罩寒霜。他不仅要活着,更要带着这五百林家子弟兵,尽可能多地活着回去!
顾小宥被安排在辅兵营,负责照料马匹、搬运辎重。林乔严令他不准靠近前线。然而,那少年总能在战斗结束后,第一时间出现在伤兵营,笨拙却无比认真地帮着军医打下手,递水、清洗伤口、包扎。他的目光,永远追随着那个在阵前浴血厮杀的身影,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