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御花园的秋千架上常能见到薛美人巧笑嫣然的模样。任安宰抱着新人饮酒作乐时,总想起兰乔曦怀孕时为他研墨的模样,可每当他抬脚想往兰芷宫去,就会被兰乔曦身体不适为由拦下。渐渐地,他也懒得再自讨没趣,开始频繁翻各宫的绿头牌。
深秋的霜来得格外早,兰芷宫的梧桐叶一夜落尽。
侍女碧梧跪在寝殿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娘咳血了!已经三日水米未进......"任安宰握着薛美人的手猛地一颤,那枚赤金缠枝钗硌得他生疼。
他终究还是去了,却见兰乔曦倚在窗前,骨瘦如柴的手上抱着两个檀木牌位,上面工整写着"皇子夭折之位"。
"臣妾恳请自废为庶人入冷宫。"她转身时,发间再无珠翠,只剩一根素银簪子,"这里的月光太亮,照得臣妾......睡不着。"任安宰想开口挽留,却见她转身对着牌位喃喃自语:"别怕,娘带你们回家。"
”也罢!你去那里安静一些时日,我在接你出来!”任安宰也不想再多纠缠此事项,左不过都在宫里,让人多备些日用品也一样。
冷宫的铜锁落下时,北风卷起漫天枯叶。任安宰站在宫墙下,看着兰乔曦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朱门后,突然想起那年桃花灼灼,少女笑着将一朵落花别在他发间。原来有些光,一旦灭了,便再也照不亮人心。
冷宫,名为“静思苑”。实则荒草丛生,断壁残垣,寒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悲鸣。这里是被繁华遗忘的角落,是无数红颜枯骨最终的归宿。
兰乔曦被两个粗使嬷嬷毫不客气地推进了最阴冷潮湿的一间屋子。屋内只有一张破板床,一张缺腿的桌子,布满灰尘蛛网。她身上那件素雅的宫装,在踏入这里的瞬间,便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死气。
没有哭喊,没有质问。她只是静静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荒芜的庭院,和那株早已枯死的歪脖子老槐树。心,仿佛也跟着这庭院一起荒芜了。任安宰的深情誓言犹在耳畔,那些温柔的时光仿佛还在昨日,转眼间,却已是云泥之别。她终于明白,在这深宫之中,帝王的宠爱,是蜜糖,更是砒霜。它可以让你一步登天,也能让你瞬间坠入地狱。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痴人说梦,在冰冷的皇权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