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医院重症监护区的走廊如同冰冷的墓道。惨白的荧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映照着墙壁上剥落的淡绿色漆皮。任安宰背靠墙壁,指间夹着的烟卷已燃至尽头,烟灰簌簌落在纤尘不染的白色瓷砖上。隔着厚重的观察窗,顾宥泽躺在里面,像一具被精密仪器包裹的木偶。心电图的波形越来越平缓,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像是在耗尽最后的力气。
他口袋里那瓶淡蓝色的解毒剂,如同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皮肤。鹤珍珍嘶哑的警告——“你们终将死在她手上”——与兰乔曦含泪的眼眸在他脑海中反复撕扯。前世零碎的记忆碎片:刀锋入体的冰冷、血色弥漫的视野、她抱着自己撕心裂肺的哭泣…这些画面交织着眼前顾宥泽濒死的惨状,几乎要将他撕裂。
“任博士,”主治医师疲惫地摘下口罩,声音带着无能为力的沉重,“顾司令的心肺功能正在不可逆地衰竭…可能撑不过两小时了。”
任安宰的手指猛地蜷缩,烟蒂烫到指尖也浑然未觉。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瓶子,冰凉的玻璃触感让他一个激灵。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医生沉重地摇头,目光扫过观察窗内:“除非…有奇迹。”
奇迹?任安宰的目光落在口袋凸起的形状上。鹤珍珍给的,会是奇迹,还是另一个陷阱?他想起她跌出窗外时绝望的眼神,雨水冲刷着她肩头的血污…那画面真实得刺骨。可兰乔曦依偎在他怀中的颤抖,也同样真实。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际,走廊尽头传来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两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戴着大口罩的“设备维修工”推着一辆满载工具和备用氧气瓶的手推车走来。他们帽檐压得很低,其中一人身形明显不稳,脚步虚浮,另一人则警惕地扫视四周。
任安宰的医学直觉瞬间绷紧——那个虚弱的人,走路的姿态和微微佝偻的角度,分明是重伤未愈。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手推车在距离监护室几米外的设备间门口停下。那个虚弱的“维修工”弯下腰,假装检查一个阀门,动作间,一缕被汗水和雨水浸透的黑色长发从帽檐下漏了出来。任安宰的瞳孔骤然收缩。
鹤珍珍!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怎么逃出来的?无数疑问瞬间冲上脑海。只见她借着弯腰的掩护,极其隐蔽地朝任安宰的方向,用沾着油污的手指,在冰冷的地砖上飞快地划了几个符号——一个扭曲的“解”字,和一个指向监护室的箭头。
任安宰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是在告诉他,解药是真的!她冒死回来,是为了救顾宥泽!